第003章 血色残阳

让我们重新回到1975年那个春节，继续我们的故事。

1975年春节的那场叛逃风波究竟波及到多少人，已经没有人说得清。

幼年父母双亡的文福城在一天不到的时间里就先后失去了大伯和叔叔的消息，并被赶出了大伯的房子。

卫所县的新上台的革委会主任李承堪则在忙着收拾大叛逃事件后的烂摊子。即使文敬和已经被定性为汉奸卖国贼被执行枪决，即使李承堪立即要求全县干部到龙界河认领尸体，可也不能让剩下的五百多尸体彻底消失。剩下的这些尸体，大部分都是全家死亡而村子里又拒绝处理后事的，让李承堪头疼无比。

大过年的，几百个死人摆在河边，这算什么事！

如果明天还没有人认领，就拉到鹅公坳埋了吧。李承堪有气无力地吩咐道。

鹅公坳，卫所的禁忌地，没有之一，有史以来，卫所古城所有被处决的犯人都被拖到这里弃尸。上千年历史，让鹅公坳不知积累了多少冤魂。很多到过鹅公坳的人都说即使在三伏天，身上也会起鸡皮疙瘩。

于是到了大年初三的下午，县革委会终于开始组织人手，把没有人认领的四百多具尸体拖往鹅公坳，在那里，革委会已经准备好了一百多个坑。据参加埋尸的人后来说，到下葬时，最少的坑也埋了两个人，最多的甚至埋了五个。

当残红色的夕阳落下时，最后一具尸体也已经处理完毕，李承堪下令点一挂鞭炮，作为葬礼的结束，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灰暗的天空里，有零星的雪花飘落下来。

下雪了吗？李承堪抬起头看着天空，然后紧紧破旧的军大衣。

而此时的香城，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昏迷已经两天的文敬先也终于苏醒过来。

“这是哪里？”文敬先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已经死了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地狱？”

“你醒了？”一个女孩子漠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是哪里？”文敬先又问了一遍，用的是他那并不标准充满了南粤口音的普通话。

“这里是香城。你没死。”女孩子用粤语回答了他。

“香城？”文敬先抬头看到了屋角正在漏风的破洞。原来香城也有穷人啊。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女孩子拧了几下手里的湿毛巾，重新放在他额头上：“哪里都有穷人，哪里都有人吃不饱饭，这天下都是一样的。”女孩子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活脱脱一个面瘫。而且额角那儿有一个很大的刀疤，有点吓人。

文敬先想了想，觉得女孩子说得对。他一把抓住湿毛巾甩在床边的水盆里，紧走几步出了小屋，看到了一个垃圾场似的小院子，不禁仰天大笑：“哈哈，那么多人都觉得到了香城就能过好日子！看看你们想要的好日子吧！哈哈……”说着往后一倒，直接晕了过去。

女孩子面无表情地把瘦小的文敬先拖回小屋，重新放到床上。收拾了一下东西，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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