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愿望

“刘安已经快一天没出现了。”黎欣欣戳着碗里的米饭说着，“不行，我要知道她在哪。要不然我得担心死了。”

黎欣欣扔下筷子，往门外跑去。凡苏斯斟酌了一会儿，才赶忙去追黎欣欣。

“喂！欣欣！”凡苏斯赶上黎欣欣，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别到处跑，这里不是能到处跑的地方。”

“刘安那边我去问吧，你先回去睡觉。”凡苏斯拉着黎欣欣准备往走廊外走，黎欣欣却没有动。

“乖啦。”凡苏斯摸着黎欣欣的头，“不好好睡觉的话，就会没有精神见到刘安了哦。”黎欣欣避开了凡苏斯的手，自己往牢房那边慢慢悠悠地走去。

凡苏斯摇摇头，走进休息室。

“咦呀！”凡苏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米查尔躺在工作台上，帽子盖着脸，双手搭在胸前，一动不动。

“喂喂！米查尔！你怎么了？！你醒醒啊！米查尔！”凡苏斯使劲摇着米查尔。

米查尔慢慢拿开帽子，瞪着凡苏斯。

“你干嘛？”

“好家伙，我还以为你死了。你在干嘛啊你？”

米查尔白了凡苏斯一眼，把帽子扣回脸上。

“刘安说不睡觉就会猝死。我在睡觉。”“你给我起来啊！你睡什么睡啊！”凡苏斯扯着米查尔的领带把他拽了起来。

“你好烦啊……这个凡苏斯叫的确实有烦苏斯的味。”米查尔拿开凡苏斯的手，重新系了一遍领带。

“我是来找你问事情的。”

“什么事？”

“关于刘安。她去哪了？”

“跟你没关系吧？”

“当然跟我有关系！要是不知道刘安去哪里了，欣欣都快把我逼疯了！”

“也挺好。”

“什么啊……你跟我实话，刘安是不是被你扔下去了？”

“不是我扔的。”

“还真被扔下去了？！”

凡苏斯瞪大了眼睛，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她触犯什么规则了？”凡苏斯缓了缓，继续问着。

“她没错。是我的问题。”米查尔跳下工作台，转身去书柜那边翻着东西，“还有两个多月，我等她上来。”

凡苏斯走到米查尔面前，靠着那些书，说：“她为什么会被扔下去？”

米查尔看着凡苏斯的眼睛，凡苏斯躲开了米查尔的眼神，说：“我知道不是她的问题，我就是想弄清楚原因。”

“你挡着我了。”“啊，抱歉。”凡苏斯闪到一旁，看着米查尔又拿出了天使录。

“是……她打扰你和克琉莎了？”

“闭嘴。”

“不是，即使就是打扰了也不至于把她扔下去吧。”

“我要你闭嘴。你一开始就没猜对。而且我希望你把我和克琉莎的事情给忘掉，如果忘不掉你就自觉去删除这段记忆。”

凡苏斯叹了口气，摆摆手，说：“要是刘安还能活着，坚持三个月，估计有点悬。”

“没事，也可以不需要三个月。”米查尔话音一落，赶忙把在一旁一脸茫然的凡苏斯拎了出去。

“哎哎哎哎哎？！”凡苏斯被米查尔关在门外，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任何动静。凡苏斯感觉自己完全搞不懂米查尔的想法，便直接去其他地方打算散散心。

米查尔在那一瞬间想起来了泠的经历。米查尔完全知道刘安被扔下去的那个时候是带着对自己的感情下去的，假如刘安跟泠一样在三个月以内回来了，要么是被死神诅咒，要么就是一直坚持到被所有管家当做怪物清除。

带着情丝的女孩变成蜘蛛，那就是在向自己的恋人宣布她们已经想斩断情网了。情丝耗尽，生命即尽。米查尔知道自己已经放不下刘安了，但是他直到现在才真正开始担心起刘安的安危，他不仅仅是在害怕刘安受到痛苦的折磨，也是在害怕自己又一次丢失了自己在意的人。

夜深，星夜街靠着街上小店的灯盏点亮整条街道。夜晚温度很低，关东煮店和烧烤店冒出的热气显得更加浓烈，如同高山上围绕着的白色云层，铺盖在星夜街的一部分街道。敞开蓬的小店，点着暖黄色的灯，慢慢驱散走夜晚的寒冷。

唯一把所有光亮关在屋里的，是阿库玛的甜品屋。阿库玛坐在椅子上，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那些精致的齿轮。煤油灯却没有冒出浓浓黑烟，而是一团金色火焰，悠哉悠哉地转悠在煤油灯中，貌似察觉不到被拘束的感觉。

随着一声略微刺耳的拉门声，克琉莎走了进来。她依旧跨着像女王一般的步子，依旧像曾经那光辉耀眼的天使。

“欢迎光临阿库玛的甜品屋。”阿库玛从椅子上跳起来，带着欢快的小步子跟在克琉莎身后，看着她仔细挑选着甜品。

“实在没想到呢，天使也会想来吃甜品啊。”阿库玛在克琉莎身后转了一圈，走进前台。

“我也没想到，恶魔居然悠闲到从早到晚都在店里待着。”克琉莎拿起一块草莓千层，端到餐桌上。

阿库玛从盒子里拿出一根叉子，是经典恶魔三叉戟的样子。阿库玛把叉子拿到克琉莎面前，克琉莎看了阿库玛一眼，正准备伸手去接，阿库玛就把叉子正正地插在了蛋糕上。克琉莎抓了个空，指尖勾过阿库玛的手腕。

“哎呀，天使大人好热情呢。”阿库玛笑着说。克琉莎松开手，转过头，不想看见阿库玛。

“不过嘛，既然碰到了恶魔，那么恶魔就会来实现你的愿望哦。”阿库玛的食指在空中画着圈，“啊……不过因为你是天使，我好像看不透你心里的想法啊。”

“你不需要看透我的想法，我不需要你实现我的愿望。”克琉莎切下一小块蛋糕，可能是蛋糕冷冻时间有些长了，草莓酱没有流感，与蛋糕块一样成了块状立在叉子上。

“啊……草莓酱不是我想的那个质感啊。”克琉莎盯着叉子上的那一小块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打算吃下去。

阿库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来了一个叉子，直接叉走了克琉莎面前的蛋糕块，送进了嘴里。

“味道很好啊，为什么不吃？”“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啊……我以为……”“切。”阿库玛端走了克琉莎的盘子，把蛋糕倒进了垃圾桶。

“很浪费哎。”克琉莎刚说完，阿库玛就把盘子向克琉莎飞了过去。克琉莎一惊，赶忙起身躲开，盘子砸在门上，碎裂开来，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浪费？既然没有人吃那么它就不应该出现在外面。因为被讨厌了，所以就不应该再存在了。”阿库玛勾勾手指，煤油灯中的金黄火焰像金粉一般随着阿库玛指引的方向流去，铺盖在碎裂的盘子上，一瞬间，那些碎片也变成了金粉，跟着原本的金粉回到了煤油灯中。

“果然恶魔就是这样一种消极思想啊。”

“谁告诉你这叫消极了？这就是现实。”

“嗯嗯，你们所生活的现实从来就没有美好过。”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苦中作乐的世界。你们想象着能够更好，但是事实就是把痛苦扩大。美好的东西增多，痛苦的东西也会增多，它们都是平等的。”

阿库玛走到克琉莎面前，拉开座椅，说：“你们被当做善良的代表，但是你们一直都是理想主义，想这些想那些，盼望着这个盼望着那个，期待着这些期待着那些。而恶魔一直被当做邪恶的代表，因为我们把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东西全部了解于心，因为我们活在当下。我们会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未来是怎样的我们从来没想过，因为只要活下来了，就会有未来。”

“理想多美好啊，但是你确定你想着就能够得到吗？你什么都不做，就一直想着、盼望着、期待着，那么那个理想就能变成现实吗？你想着草莓千层蛋糕里的草莓酱是润滑香甜的，但是事实就是它被冷冻起来了流不动了，因为它很冷，它动不了了。但是味道还是一样的，它也不会因为被冷冻了而会变得难吃。而你只是因为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而放弃了它，那你还想尝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呢？”阿库玛捣鼓着自己的头发，把那黑色蝴蝶结紧了紧。

“我以为它能够是美好的，所以我才会去选择。因为我见过那么美好的，所以我才会去想。”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你以为你见过的东西就会一直存在？你以为你以为的东西就是对的？别老是‘我以为’，越是抱有过多期待，就越是会被现实打败。你以为世界都能变得美好如初，然而现实就是世界已经脏乱不堪，你以为你是个天使，然而你却做不到天使能做到的事情。你以为你的理想都能成为现实，结果就是你的理想被现实打败。连人类都知道‘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但你却不知道，四舍五入一下，你活的连人类都不如。”

“你闭嘴。”“哦？被我说中了？”阿库玛笑了一下，“让我猜猜，是最近被人类绕了一顿吗？”

“你闭嘴啊！”克琉莎扇了阿库玛一掌，阿库玛的头直接撞在了墙上，右脸被墙上的齿轮勾住，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但是阿库玛重新站好的那一瞬间，脸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了。

“哎呀哎呀，别那么暴躁。”阿库玛笑笑，坐到椅子上，“怎么？因为那件事打击很大吗？”

克琉莎没有说话，白色的长发盖住了一半脸，阿库玛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能够感受到一丝悲伤的气息。

阿库玛眨眨眼睛，淡紫色的眼眸缓缓变成深紫色，问：“是恋爱问题吗？”

“是。”

“喜欢谁啊？”

“米查尔。”

“被谁打扰了呢？”

“刘安。”

“你把刘安怎么样了呢？”

“把她扔下戮崖了。”

“米查尔喜欢上你了吗？”

“没有。”

“想让他喜欢你吗？”

“嗯。”

阿库玛的眼睛重新变回淡紫色，轻笑了一声。克琉莎慌忙地遮住嘴，但是发现好像没有任何作用了。

“虽然看不透你的内心，但是还是能够想办法让你说实话的嘛。”阿库玛起身，手动转动了一下墙上最大的那个齿轮。其余所有齿轮跟着转的起来，直到整个墙面展现出米查尔的样子。

“你要干什么？”克琉莎问着阿库玛。她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

“恶魔爱现实……哈哈哈，那我们可以把理想变成现实啊。”阿库玛伸手牵住墙壁上的米查尔的手，随后，那个米查尔直接从墙壁上走了出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感觉？”阿库玛笑着说。克琉莎慢慢靠近那个米查尔，结果那个米查尔往后退了几步，变成了金粉，散落在地上。

“嗯……看来米查尔他现在很不喜欢你啊。”阿库玛摸着下巴，“我可以让他喜欢上你哦，要来许愿吗？”

“不了，靠别人得来的情感也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靠我自己来让他喜欢我。”克琉莎看着地上的金粉，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甜品屋。

“3，2，1。”阿库玛倒数了三个数，克琉莎又出现在了甜品屋门口。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其他的愿望。”克琉莎说完，阿库玛笑了一下。

“好的。”阿库玛伸出手，对着克琉莎。克琉莎把手搭上去，阿库玛握住克琉莎的手，松开后，克琉莎的手背上出现了一个小孔。

“因为你那个愿望我能猜得到，所以就提前帮你设定里，不过要实现那个愿望，代价就是被我分解。”阿库玛没等克琉莎说完，就把克琉莎推了出门，快速在门口挂了一个“打烊”的牌子，把门关上了。

戮崖的一个小坑里，燃着一团小火。刘安和刘然坐在旁边，用一些骨头叉住肉块，放在火焰上方。

“啊……熟食居然只是这个……”刘安转着手里的那根骨头，看着那块还没完全熟的肉。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就这堆火升起来，可是花了我一天的时间去找到的木材啊。”

“没有，我完全没有想吐槽的意思，就是感觉跟我想的熟食不太一样。”

“没事的啦，到这里来之后伙食变得非常差，一时间接受不了是正常的。”

“虽然是能熟的东西……但是一想到这是哪里的食材，我就……”

“将就一下吧，三个月之后就会改善伙食啦。”

刘安看着如此乐观的刘然，感觉他不是一般的能接受事实。

“哎对了，你之前突然让我离你远一点是为什么？虽然我知道那是影子的活动时间，但是没必要分开啊。”

“因为……聚集在一起的话目标有点大，最好是分开一点。”

“这样啊。”

刘安其实没有完全相信刘然的话，她觉得那个理由实在有些牵强。因为刘安看见过有五六个扎堆的人类，所以她觉得目标大这个理由应该不是刘然的真实想法。但是刘安想想，刘然和自己也不是很熟，假如一起应对影子都话，要是有影子过来攻击了，可能会让刘然难堪。刘安想了一下，最后也放弃了分析出什么答案。

“刘安！刘安！喂！要糊了！”刘然的右手在刘安眼前晃了半天。

“呀！”刘安赶紧收回手中的骨头。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发呆了？在这里无论有没有事都得保持警惕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跟……跟我道歉干嘛？”

“我、我也不知道……”

“你好有趣啊。”

刘安看着笑着的刘然，总觉得他的笑容十分治愈。刘安再想想自己，貌似都没有怎么笑过，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到了地狱，除了十分想笑的事情，基本上没有怎么发自内心地笑过。不过刘安对刘然却没有那种感觉，总觉得笑起来最好看的，还是米查尔。即使刘安感觉米查尔没有对自己有过想法，但是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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