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抉择

门打开的一瞬间，夏茉只感觉眼前一片红色，鲜艳的红色，血的颜色。

地上是红色的，床上是红色的，倒在地上的苏郁琛他们身上也是红色的。

一片惨像，只能这么形容了。苏郁琛仰面倒在地上，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形，闭着眼，脸色苍白，腹部被捅了一刀，匕首还插在那里，血在他身下流淌着。

墨南铭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同样的匕首刺在他身上，血染在黑色的椅子上，有星星点点溅落在地上。

梦琪倒在床上，胸口依然是一样的匕首，雪白的床单上绽开着一朵血色之花，鲜艳而刺眼。而她的手上，还死死地握着属于她的那把匕首。

宁薰靠在轮椅上，头歪在一边，看不见脸，她攥成拳的手还搭在轮椅扶手上。

地上还掉了苏郁琛和墨南铭的刀，看样子他们也有抵抗过。

夏茉站在门口，腿一软，跪坐在地上，看着不久前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一起吃早饭的四个人，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她现在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跪在地上干呕起来，然后呆呆的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痛苦地嘶吼了一声。

突然，一声小小的呻吟清晰地传入夏茉的耳朵，像是掉入万丈深渊的人会不顾一切抓住最后一线蛛丝一样，夏茉慌张地爬到血海之间，不顾自己的手上衣服上都是血，近乎疯狂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轮椅上的宁薰动了一下，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夏茉，又咳了一声，嘴角有一丝血迹。

夏茉连忙爬起来跪到宁薰身边，手忙脚乱地查看宁薰的伤口，不知所措地看着沾满血的手，用胳膊抹着眼泪。

宁薰把颤抖的手放在夏茉手上，虚弱地开口道：“夏，夏茉，是，是组织派人刺杀，咳咳，我们的。”

“他们都，都还没死，只是奄奄一息了。”宁薰抬起手，指了指苏郁琛他们。

夏茉的眼睛一分一分亮了起来，赶紧四下寻找了一番，从床底下摸出了那个装着救命神药的包，如获珍宝般掏出那个小瓶子，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眼里的希望一瞬间破碎了。

药......只有三颗......也就是说......还是有一个得死。

夏茉近乎崩溃地跪在原地，宁薰又咳了两声，夏茉咬着唇，低着头把药的功效告诉了宁薰，又艰难地说，药只有三颗。

宁薰笑着说：“没关系，你去救他们吧。”

夏茉似乎早就料到宁薰会选择放弃自己，可这样让她更不舍了啊，时间容不得她犹豫，再多犹豫一会，四个人都救不回来。

该死，夏茉锤了一下地面。又是选择题，为什么每次选择的都是自己！

若是她当初多设点防范心，又怎么会让蓝盈盈他们乘虚而入，又怎么会让艾烟岚用药救自己，又怎么会有现在的选择题？这样......不就好像是她自己害死了宁薰吗？让她怎么下得去手啊！

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在地上，夏茉泣不成声地锤着地，宁薰依然在笑着，说：“没关系的，我的命本来就是苏郁琛给的，也是‘E’小组给的，没有了我你们也能很好的完成任务，不用救我的。”

夏茉嘶吼着：“我怎么可能舍下你啊！你这样会让我更纠结的！”

宁薰边咳边说：“再不快点要来不及了，咳咳，夏茉，苏郁琛，墨南铭，梦琪，谢谢你们。”

宁薰本来身子就弱，这次醒来已经是不可思议了，更别说支持这么久还说话了，现在她脸上毫无血色，胸口的血也还在扩散着。

夏茉双手抹着不断涌出来的眼泪，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宁薰，猛地站起来，把药倒出来，分别塞进苏郁琛，墨南铭和梦琪的嘴里，又把他们身上的匕首拔出来，然后把瓶子狠狠地扔到一边，像是在发泄什么似的。

她似乎站都站不住了，捂着脸朝宁薰走过来，泪水从指缝间涌出，含糊不清的“对不起”也不断从指缝间传来。夏茉跪在宁薰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却又歇斯底里。

宁薰笑着，慢慢地叮嘱着：“夏茉啊，组织刺杀我们是为了让你的‘寂灭’达到顶点，咳咳，你一定要拯救这个世界啊。还有，一定要把苏郁琛他们藏好，不能再被组织发现了，咳咳，我们能存着一口气只是因为时间太短了，在我们强烈抵抗下，组织的人只是刺到了我们，你就回来了，他们只能匆匆离开，都没来及查看我们是否真的死透了，咳咳，可惜我什么都没有做呢，只是一直被保护着......”

宁薰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最后的声音细若蚊呐，夏茉一直认真地听着，听着听着就没有动静了。

夏茉把手覆上宁薰的手，轮椅上的人儿已经没有了声息，夏茉无声地哭着，似乎是不愿吵醒宁薰的梦境。没想到，昨晚说的那句晚安，竟成了最后的告别。

她站起来，擦干眼泪，把宁薰身上的匕首拔出来，用口袋里的手帕擦干净，收进自己的包里，又去细心地擦起宁薰的伤口，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夏茉垂下手，把轮椅推到床边，有些吃力地把宁薰抱起来，放到床上，盖上白色的被子，然后坐在床边，把头放在枕头上，在宁薰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晚安”。

苏郁琛渐渐清醒过来，撑起手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和扔在一旁的匕首，记忆一点一点回到了他的脑子里。正疑惑着，抬起头却看见一脸悲伤的夏茉抱着膝把自己缩成团坐在床边，她身边的被子里有一个人形。

苏郁琛赶紧站起来环顾四周，墨南铭，梦琪都坐起来揉着脑袋，只有宁薰不见了。

这么说......那个......是宁薰？

苏郁琛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掀开被子，宁薰的脸露出来，她的嘴角似乎还有一丝微笑。

苏郁琛觉得自己的理智一瞬间断掉了，只想找个人过来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宁薰.....死了？

夏茉幽幽地走过来，把被子盖好，对苏郁琛说：“嘘，别吵醒她。”

已经说过晚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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