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衡低着头跟着卫萧走进门儿,一声不吭。
卫萧暗自忍着一股子笑意:甭管以后他要让向衡成为多能独当一面的人物,现在对他来说,向衡都只是一个小土狼。
向衡一言不发地看着刚刚手腕上被林姜拍出来的红印子,一副不相信自己会输的不甘心的神情。
“阿渊,阿渊!你看,你又发呆!新郎崽子快变成呆头鹅了!”卫萧开玩笑。
“殿下,我没赢。”向衡认真的程度,让卫萧不好意思再逗他了。
“没赢,那不是也没输吗?”卫萧开导自己的土狼。
“没赢就是输!我不要势均力敌的结果,我永远要占着头一份儿!”向衡忽然抬起头,深色的眼瞳里透漏着一股坚定和不满足。
“你有这份心当然好。只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想赢,去做便是了。”
“是,殿下,我会做到的。我自知对于输赢太过在乎,而且总是写在脸上,日后不会了。面子和无限风光,我要,我默默无闻地取就是了。”
“嗯,小土狼学聪明了,今天是小狼崽子了。小狼崽子爪子被人抽了吧!阿渊过来,我给你上药。”
向衡脑子里正想着自己日后定要好好习武,争取赢过林姜,赢过所有人,根本未经思考就一屁股坐在卫萧床边上伸着手腕上的红印子给卫萧。
卫萧翻箱倒柜地找,找出林姜给自己塞在书案子下的药箱,沾着药膏给向衡抹。
练武的人哪有那么矫情?向衡想起这点儿小伤自己根本就不在乎的时候,卫萧已经开始给他抹药了。
当卫萧碰到向衡的手腕时,向衡猛地收回自己的手。
“怎么了?这么娇气?这伤就这么点儿,你还嫌我给你抹药弄疼了?”卫萧奇怪。
“才不是!我是觉得这点儿小伤,没必要抹什么药。”
“那你不早说,看着我翻箱倒柜地找,末了还不领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
“拿都拿了,我给你抹上,明天咱们就去办公务了。你明天可别找借口,说今日林姜打得你手腕子疼,又做出世子的高贵来,慵懒着不肯干活儿。你可得任劳任怨,我让你往东,你就往东,我让你打狗,你不能撵鸡。”
“你让撵鸡我也不撵!”
“我让撵鸡的时候你就得去撵!”
“……”
“虽然我肯定不会让你去撵鸡。药都准备好了,世子就当给我点儿面子,上完药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向衡终于又坐下来,“大气凛然”地伸出自己的爪子,感受到卫萧指尖的药膏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向衡挺享受的。
在卫萧眼里,向衡这会子就跟驯化了的狼狗心甘情愿地让主人顺毛一样。明明是俊朗的少年面孔,此时却显出几分讨喜:这狼崽子要是跟着自己回京,京城的少女恐怕要把扔给他的果子分给向衡一半儿。
卫萧抹完药开始窸窸窣窣地收拾药箱子,向衡才意识到药已经抹好了。
“殿下,既然药涂过了,我就回房了。”
“嗯,你回去歇着吧!小土狼,明日可要早些起床!”
“是,殿下。”
向衡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脱下鞋子,收拾好自己,往床上一躺,今日全力跟林姜对招儿之后的困倦就涌了上来,包裹着他的四肢。
自从卫萧来到凉州,不过几日,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对于向衡来说,卫萧的到来,把他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练武生涯中解救了出来,与此同时,也给予了他一条前途未知的路。
有诗人曾经写过,“少年十五二十时,一剑曾当百万师”。向衡想着自己如今已十五了,却离“一剑曾当百万师”还差着十万八千里。殿下说,凡事慢慢来,可是他仍然希望自己年少意气风发。
二十那一年,他只想成为这个“一剑曾当百万师”的人。
向衡的眼睛逐渐阖上了。
梦里是京都的月亮,他蟾宫折桂。
第二日卫萧和向衡起了个大早,就往军械处去。卫萧坐着他的马车,向衡如今和林姜一样,骑着马在马车两侧随侍着。
到了军械处门口,向衡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向衡皱了皱眉,开口叫他,“向衍!”
前面的少年猛然回头,棕色的头发,琥珀一样的浅瞳色,生的机灵讨喜。
“哥!”向衍匆匆忙忙跑过来,抬头看着向衡。
卫萧此时掀起车帘,看着向家兄弟两个人。
“殿下,这是我堂弟,向衍。可否给我点时间,我跟向衍说几句话。”
“无妨,你说便是。”卫萧合上帘子。
“小衍,你整日钻在军械处,我知你喜爱研究这些东西,但是现在不比从前,我不能整日在家陪着爹娘了,日后我能回家的时候也要少了,你可得注意着些,多回家待着,别整日不着家。”
“哥,我知道,我现在不就是收拾东西回家嘛!哥,你就放心好了!你好好跟着二殿下,将来苟富贵,勿相忘!”
“八字没有一撇,你就先惦记上我的富贵了?”
“哥,八字一共也就两笔。”
向衡笑了笑。
说的也是,或许那个时候,真的不太远。
“行了,小衍,你快回家去吧!我跟殿下,有正事儿要做了。”
“哥,你肯定能行的!”向衍看着向衡的背影喊着。
“一定会的。”向衍抹了抹眼泪,自顾自地嘟囔着。
所谓“信”者,不过自信,信人,人信。自信者,人恒仰慕之;信人者,人恒信之;人信者,大功可成矣。
向衡有自信,而肯信人。殿下信他,双亲信他,小衍信他。
向衡觉得,自己的运气,已经足够了。
进了军械处的大门,卫萧从马车里下来。军械处大小官员乌压压跪着一片,“恭迎二皇子殿下!”
“免礼。”
“谢殿下!”
卫萧看着这一群人,为首的那一个,便是林姜说的陈久,这军械处的一把手。
陈久此时面色已然不自在,这军箭流入荻北的事情,就算不是他为之,也逃脱不了监管不力的渎职之罪。
卫萧进了正厅坐在主位上,林姜和向衡两侧站着,军械处一群官员提心吊胆地列着。
“今日所为何事,大家心中清楚,既然陛下让我钦差此事,诸位也用不着草木皆兵。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有罪者自当伏法,不相干的人,我也不会为难,军械处除了文职,多数是匠人。各位的手艺是凉州军械的命门,别说是我,陛下也不远轻易折损之。”
“是,殿下。”这些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今日陈久留下即可,其余诸位散了吧!该铸剑的铸剑,该打铁的打铁去吧!”
陈久面上更紧张,花白的鬓角上已经挂汗。
殿下这是何意呢?
陈久有些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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