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无门

“公瑾，你有没有想过，像我们这种活过两个来去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清荷色衣裙随风荡出些微褶皱，少女静伫风中，眼前是古早的战场风尘飒飒，血与砂砾和在一处，她清悦的声音被风拉扯得有些支离破碎，女孩没有回过头去看身后的红衣男人，像是询问，又像只是为了叹息。

穷尽九泉碧落，往复轮回六道，人的记忆本该在历史和死亡中沉浸消弭，无关盛大或凄凉。

可谁能想到像自己这样的乱世之人会有返来的一天，不仅肉体重塑，而且魂灵再生。

——自己很清楚的记得睁开眼睛的瞬间，蜂拥的记忆疯狂填补空白大脑，生硬粗鲁而理所当然。

而后又是战火，海盗，和硝烟。

明争暗斗，兵家诡道，枭雄异人。

一切都那么熟悉，一切都那么陌生。

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己也不知道。

周瑜长长叹息。

他从很早之前就认识眼前的少女，早到连他自己都有些记忆含混。

只是他从不肯也不能忘记少女和他的兄长，自己的主君。

即使在长久的黑暗与沉睡之后，那些最重要的记忆仍一如鲜活，宛如昨日。

他明白少女的迷惘，但却无从解答。

“郡主。”周瑜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开口：“我觉得您似乎比谁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周瑜顿了顿，一根修长手指轻轻点了点被少女跺在鞋底子下的海盗大脸：“还有，这个您再不留活口，咱

们就找不着小乔了。”

“姑奶奶我的姑奶奶，小人都招供了您还留着我干嘛啊!我我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几十口人都等着我养活…”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海盗哭丧着脸，就差抱着孙尚香小腿喊妈妈饶命：“您看在我这么诚实的份儿上，就......”

周瑜冷漠，抬腿点脚就着重心前移的冲劲儿一脚跺在海盗膝窝里。海盗惨叫一声控制不住自己双腿，两个膝盖直挺挺磕在孙尚香眼跟前。

海盗瞧着眼前少女修长的双腿，灵机一动伸出两条黑黝黝的糙胳膊就要去搂，酝酿好了眼泪准备来个痛哭流涕，满打满算让这年轻闺女来个抹不开面儿，让混赖一回就给自己放了。

后头那小白脸儿一看就是个冷心冷口的，准保不能饶了自个儿，想求活路还是只能从大姑娘身上下手。

我他妈真是太机智了，世上怎会有我这般聪慧过人之人。

正值海盗都快被自己感动了的瞬间，高跟鞋鞋跟也蹬到了眼前。

准确的说，是眉心。

骨头碎裂，皮肉如败絮般塌陷。少女看似轻柔优美的长腿却有雷霆万钧的力道，这只鞋子几乎是踏进海盗的脸孔里的，海盗从未肖想过女孩竟会有如斯刚猛的劲力，他只觉得浑身的神经都尖叫着剧痛，血液像是冰冷的蛇，卷携着入骨的恐惧游走全身。

女孩儿践踏着卑微的头颅，玉琢似的脸蛋儿冰冷又明丽，海盗终于在这一瞬间看清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锐利又寒冽的眸子，里面照着自己丑陋的模样和卑微的一生。

以及终究来临的死亡。

孙尚香挪开脚，周瑜打了个响指。

赤金明红的烈焰焚风而起，点燃了骨肉和灵魂。

在海盗最后的视野中，红衣的男人始终神色淡淡，既远又近，既不讥讽，也无悲悯。即使掩映在熊熊火光中，他眼底里的光芒也胜如星辰璀璨。

“这王八蛋真是胆儿肥了!连本小姐的豆腐也想吃!”孙尚香提拎着重弩暴喝一声，炮口顶在一海盗裤裆就是一炮。海盗鸡飞蛋打，抽搐两下惨叫着断了气儿。

周瑜嫌弃地扇了扇鼻翼，不着痕迹地往边儿上挪了两步躲开飞溅的鲜血和肉片儿：“郡…公主，您慢些，这海盗窝里机关消息不少，切忌躁进。”

“没人跟您抢人头。”想了想周瑜又添了一句，身形不动，只两片单薄嘴唇上下轻轻一碰，烈焰便如火鸟散射开去，瞬刹间四野火如焚天。

“公瑾，小乔跟你在一起时候是什么感觉?”孙尚香一炮炸开一颗头颅，突然开口：“她…是有多幸福?”

周瑜沉默。

“我时常好奇啊...一个女孩子，要有多么幸福才会像小乔那样，每天都能笑得那么开心，笑得那么没心没肺?”孙尚香拇指随手刮掉脸上血迹，眼目直视前方，眸光迷茫，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剑：“要有多么幸福，才能在打架时候也不忘自己的恋爱?她的心里究竟是有多么信任你热爱你?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

她像是询问周瑜，又像是喃喃自语。

周瑜难能可贵地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笑模样，在火光鎏镀下好看得让孙尚香也有一瞬晃神，他慢悠悠掸了掸衣袖，斯斯文文地开口：“公主，您想玄德公了?”

孙尚香一跃而起，照着周瑜的脸就是一炮。

“滚滚滚滚滚蛋啦!!!!!!!!!!!!!”

“阿西，我帅气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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