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荒漠】

躯体感受到了短暂的缺氧，随即开始窒息，胸口处的压迫越来越紧，最后是突然的放松。就好像被紧绷的绳子越拉越长直到断开，又好比是灵魂在挣扎溺水之后从尸体里脱离而出。

每颗流星都是一个灵魂，一个死亡的灵魂，从坠落的流星化为尘埃，最终成为【荒漠】的一部分。

…………

荒漠。

不同于主世界所有的那个荒漠，这个荒漠的规模要远远大于前者。它位于整个世界的最下方，在虚空下方的亿万米处，是世界的最底端，再下方就是什么也没有的虚无。

荒漠的天空是漆黑的，荒漠的沙尘是漆黑的。但地上的无数灵魂仍然燃烧着，让微弱如萤火般的光芒得以略微照亮这漆黑如墨的世界。

…………

没有人说得清这片荒漠存在了多久，但是它却属于世界法则的最基层，收纳着一切来自整个世界上方的灵魂。若是灵魂原本寿终正寝则会化作沙尘，成为荒漠的一部分。而若灵魂没等到寿命尽头就来到这里，则会继续燃烧直到全部化作沙尘。

当沙尘多到达到某个极值之后，就会形成沙龙卷，将大量沙尘化作能量卷上世界顶端，那里会有通道将这些能量反哺给世界。这由世界法则所规定，自世界诞生之初就未曾改变。

同样，这也是迷失于此的灵魂唯一回归世界的方法，但却从未有过成功的先例。灵魂坠落于此之后会因为只剩下趋利避害的本能而躲避龙卷风，而且龙卷风的强大威能足以将任何灵魂撕成碎片沦为尘埃。

…………

秩序的灵魂是淡蓝色，无序的灵魂是浅灰色，但这次在荒漠中心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亮白色灵魂，燃烧着的灵魂火焰无比旺盛。其亮光和其他灵魂相比，犹如提灯与萤火虫——

这是神的灵魂。

这是整个荒漠首次接受到神之灵魂，而因为其特殊性，祂拥有不同于其他灵魂的特殊之处：祂保留了自我意识。

神之灵魂发出声音，由于没有发声器官，仅仅是几圈白色声波产生，然后消散在数米外，但也是这个世界首次产生“声音”的存在。灵魂再进行了数次尝试之后，依然只能发出声波，但声波里却已经蕴含着语言：

“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们是什么灵魂？”

没有回应。其他的灵魂都已经只剩下了本能而等待着消亡于此地，又有谁会去尝试那根本不可能的回归呢？在这里不会体验到世界上方的苦痛，记忆会随着灵魂的燃烧而忘却，没有谁会响应神之灵魂。

但同样，趋利避害的本能也让这些灵魂感应到神之灵魂的存在，无论是秩序灵魂还是无序灵魂都飘向神之灵魂。在神之灵魂燃烧的火光照耀下，这些灵魂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

不知过去多久，数不尽的灵魂以神之灵魂为中心汇聚在同一处，而荒漠中的其他区域也仍然有灵魂没有靠近——其中大多数是无序灵魂。

而甚至是在这些灵魂之中，也每分每秒都有灵魂因大限已至而停止燃烧化为尘埃。

神之灵魂失去了很多记忆，而且还在不断的忘记。祂甚至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但祂仍然记得自己是秩序世界的神明。可为什么同样会吸引来无序世界的灵魂，祂不知道。

但祂能感觉到，在自己火光的照耀下，绝大多数灵魂都以某种状态“觉醒”，火焰欢快地跃动着，其中数十个尤为旺盛的秩序灵魂开始互相聚拢，他们生前或许是在为着同样的目标而战。

神之灵魂再次发出声波，白色的声浪透过所有的灵魂，让他们都能够听到。而这次，一个秩序灵魂率先发出淡蓝色声浪进行响应，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无数微弱的声浪发出共振，有节奏地响应着神之灵魂。

这个神之灵魂让他们既感到敬畏又感到亲切。

沉寂无数岁月的黑色荒漠，首次迎来了属于它的声音，共振的嗡鸣声唤醒着每个灵魂的意志。

神之灵魂感知到身侧的回应，祂的记忆不断流失，祂忘记了自己印象中所有的名字，但不妨碍祂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无论你们曾今是谁，为何来到这里，”

“我想，我能带你们回到故土去看看。”

“有谁原意加入吗？”

这三条信息随白色声浪扩散开来之后，神之灵魂内部，身躯开始凝实，而其余的灵魂也跟随响应，在自己的灵魂火焰中凝聚自己原本身躯的轮廓。这其中大多数是秩序对无序的士兵，但同样也有无序生物，这些无序生物都是生存在秩序世界中的。甚至还有少部分是古时期意外死亡的长生或永生生物。

“秩序想要生存，同样也离不开无序。”

“此刻，所有迷失于此的灵魂，我是你们的神灵。”

“无论是秩序生物还是无序生物，你们想回去，我便带你们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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