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显现

回到春和园，天已然蒙蒙亮。

陆卓曦指示公司把自己和夏珂的工作都排到了下午，留出上午的时间来抓紧补觉。

但两个人都没有睡着。

共同分享一段隐秘往事的交情，并不在上级与下属的本分之内。于人于己，都是信任，也是压力。如果是一对小姐妹，经过这一晚，那应该就从普通朋友直接进阶到闺蜜铁磁的高度上了吧。

但那毕竟是老板，不是姐妹儿。

夏珂与人打交道多年，多少也沾染些人情世故。距离产生美，老板就是给自己发薪水的，仅此一项职责。他愿意对自己多说几句是他的事，但自己必须且只能是下属，这是他作为一个领薪水的人的自我修养。

即便陆卓曦看上去并不介意，但他也一再表示自己对这一夜的听闻“阅后即焚”。不求别的，只为能继续在陆氏揾一口安乐茶饭，如此而已。

他不是不相信陆卓曦，他是不相信“人”。

另外一方面，陆卓曦的讲述，令他几次三番都有神奇的直觉。

——叶恺琪这个名字，在陆卓曦的往事中丰满与复杂起来，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客户两百万”可以概括。正如那个网上很火的句子，“如果你见过以前的我，你一定会原谅现在的我”。

夏珂心中有莫名的激动。他不能确定自己的直觉是否准确，关己则乱，这个时候很难去信任自己的理智。但，总得试试看吧。

线索并不多，启示也似乎很少，但星星点点拼凑在一起，就构成了一个奇异的巧合，驱使他不得不去思考，去质疑，去小心翼翼，护住心底那一点点悄悄燃起的希望的火苗。

当日那一股把他留在春和园的力量，指向似乎开始清晰了。

世事哪儿有绝对呢。当日青都山方圆几十里最好的医生林岱，也说他这辈子都只能发出简单的单音不能语言表达了，也说他恐怕只能囿于床榻无法自如行走了，现如今又怎样呢。

谁又能断言，他就真的再也见不到那个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人了。

陆卓曦肯定是没有把故事讲完。但夏珂不预备等着上司再去未完待续，他对自己说，这一次要主动去挖掘一下，即使没有结果，也总算是努力过。

夏珂辗转反侧。激动得想立即蹦起来，冲出春和园，去找该找的人，去查该查的事。

也在劝说自己，无谓捕风捉影。但没用啊，冲动如果可以劝住，那就不叫冲动了。

他躺在床上，给嘉文发信息。

“我这几天有什么安排？”

嘉文为这主子突如其来的事业心惊得秒回：“今儿下午去拍个杂志内页，然后这几天陆续都有课，拍个广告，可能还有个合作，怎么啦？”

“我能有功夫回家吗？”

“回哪儿？”嘉文反应过来，“喔。你想去找猛子哥是吗？明后天可以调整一下日程，给你挤点时间出来。”

互相陪伴扶持走过这若干年的伙伴，一两个照面也就知道了事出蹊跷，“你什么情况？是不是猛哥那边有什么动向了？你赶紧告诉我，我好跟你配合。”

“我可能——”

夏珂生生忍住了要冲口而出的喜悦。

还不是时候。他不是之前那个鲁莽冒失的熊孩子了。他得沉住气。

“没有，”他说，“我就是有点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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