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ce

有小狗子陪伴的时间，短暂又美好，温暖又珍贵。

陆卓曦给它取了个名字叫“Grace”。是女孩，虽然血统并不纯正，但是小动物的成长一日千里，陆卓曦照顾得又精心，竟然是一天一个样，越长越漂亮。

大概宠物和主人的关系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Grace日日与陆卓曦在一起，如影随形，他若是温书到深夜，Grace就一直陪着，困得迷糊了也坚持等他一起回卧室睡。

更是只听他的话，林岱摸一下，都会龇牙咧嘴，气得林岱叫它“小刺头”。

陆卓曦非常满足。每天出门遛狗时，可以开心地晒晒太阳，生活规律了，体质也似乎越来越强。

谁想到忽然就病重了。

完全受不得刺激，呼吸道气管变得异常敏感，基本是每一呼一吸就会引发一串咳喘的程度。房间里几台空气净化器呼呼地开着，各种药剂用着，但好像只要他人不在一个真空的状态，就完全不得其法。

喘得精疲力竭之际，只想抓住些稳定的东西，于是陆卓曦的Grace一直守在他手边，殷殷地 ，关切地，目不转睛地望住他。

爷爷带他去了很多医院，请了许多有名的医生，各种检查，见效甚微。过敏源查了一次又一次，也一无所获。很多医生都说，病不是罕见的病，正常情况下也不是不治之症，可在陆卓曦身上的反应就是“怪”。

就好像是借着这个病，要他的命似的。

陆卓曦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吃不下东西也没有力气动，睡也睡不下，只能每天坐着，即使能睡也是被自己累的。时时刻刻听着气管里发出的刺耳声音，情绪也开始崩溃，温和的人开始焦躁，完全不想见人也不想讲话，杯子碗也摔碎了几个－－绝望，便只能放飞理智，放纵自己，尽可能用失控的暴力去发泄。

爷爷小心翼翼和他商量，“医生说动物毛发会加重症状，我想，把狗送走吧？”

陆卓曦不可思议，“和它有什么关系？没有Grace，我才会死。”

“卓曦，别胡说。”

“爷爷，我是认真的。没有它陪我，我真的不想活着了。”

爷爷叹息，看看静静卧在陆卓曦手边的Grace，没有再劝。

陆卓曦自己知道这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威胁，这就是实情。

他也不是故意要顶撞爷爷。这是他有生以来屈指可数的没有听爷爷的话。他是太难受了，难受到实在没有精力再去顾及别人的感受。

当然，他知道爷爷也不会勉强他的。

但是Grace并没有被留住。

它好像听懂了祖孙之间的对话。从那天起就开始绝食，不吃不喝。陆卓曦让人给它喂酸奶之类，它也根本不张嘴下咽，像是一心想要去了。如此折腾没有几天，就撑不住了。

还没来得及完全长大，就在陆卓曦手边渐渐冷掉，成了一团没有生命的皮毛。

陆卓曦连哭都没有力气哭。他只是清楚听见自己的心在躯体里一片片碎掉的声音。

爷爷和其他人都哄他说Grace是因为太小了感染了犬类的病才去世的，但只有陆卓曦自己知道Grace是因为自己才会一心求死的。

神奇的是，他的病情竟然真的日渐好转，连医生都不明所以，但事实就是这样发生着，静养了两个月之后他已经恢复体力，只是仍然不能和同龄人相比就是了。

他此后再没有养任何宠物。

因为会觉得，辜负了小小的，为他而来又为他去了的Gr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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