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工作了之后，林岱也很少来春和园。

他记得春和园起初并没分给陆卓曦做私人住宅，只有陆家爷爷发话，陆卓曦才获许带他来春和园住一晚玩一玩。要直到陆卓曦成年，爷爷才正式把春和园分出来给他，算是成年的一个礼物。

其实说是玩，也没什么好玩的。两个年纪一般大的男孩，终日自己按着自己念书念惯了，扔在人群里都是安静沉默的，即使林岱相对于陆卓曦而言已经算是锐利飞扬的个性，那也仅仅是相对而言。看看书，打打球，看看电影，玩会儿游戏，十几岁少年人的娱乐也不过如此。原本他们贪恋的也不是广义上的“玩”，他们枯涩刻板按部就班的年华里，稀缺的是那短暂的自主自由和私人空间。

和春和园有关的记忆都是轻松舒服的。这个实在说不上大又很偏僻的小院子，安置了太多他们两个－－间或是三个人，开心自在的回忆。

叶恺琪并不会经常来。她和他们太不一样了，娇纵任性随心所欲长起来的女孩子，觉不出春和园的好处，待不了一会儿就嫌无聊要走。她觉得春和园闷，也觉得他们两个闷。

林岱也并没有那么在意叶恺琪，不过是陆卓曦的关系而已。

他亦不认为叶恺琪于陆卓曦是多么相衬的对象，但他俩确实“般配”就是了。

“你很喜欢叶恺琪吗？”林岱问过陆卓曦。

陆卓曦很是诧异，“你瞎说什么呢？”

林岱似拿到满分的考试试卷一般得意，“是啊，我就是随口一说。”

他早在陆卓曦之前就预知到叶恺琪出现的某些意义了。这并不难预测，只是陆卓曦的心思并没有在那上面。

这是一种幸运，确实。

林岱一直以为自己会是先离开三人，不，两人小世界的那个。

他出身并没有他们两人那么光鲜漂亮。妈妈本来是爸爸的情人，捱了很多年之后才扶正。届时他也已经八九岁，人又早慧洞明，该懂的事都懂了，该有眼色的也能看得透。他一早就向他父亲和同父异母的长兄表明态度，绝不接手家族事业，一上中学就离家住校，总之就是能多早走就多早走，能离得多远就走多远。

这不是为任何人，这是为他自己。远离腥风血雨，躲避狰狞面目，早早为自己谋一片干净天空，想要的靠双手获得，自由自主，岂不美哉。

陆卓曦和叶恺琪出事以后，k市的有钱人家人人自危，林岱家里也曾严肃要求他住回家来走读，但终究没拗过这太“主意正”的“庶子”，也就没再坚持。

“你放心吧，我没你那么值钱。”林岱记得自己当日对病床上虚弱不堪却还关心着他出行安全的陆卓曦说。

他也记得陆卓曦是这么回应，“但是多少钱都换不得一个你。”

林岱深受震动。

但嘴上还是不放松，“别这么肉麻吧陆卓曦。”

随即他便立志学医。

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关系、感情，是真的牢固，无坚不摧的。这是林岱每一天都在告诫自己的真理。一个人要过得好，首先是要学会对一切虚假繁荣存疑。

但，如果是陆卓曦，他希望陆卓曦身上能实现所有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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