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睡饱

老张一早来接老板上班。

他老板混若一宿没睡，本就苍白的脸色有些发青，眼睛红肿，双眼皮儿比平时还要大且宽，眼眶红红的，满眼都是血丝，一脸疲惫眼神僵硬地上了车。

上了车就一手掩面，轻轻地打了个优雅的呵欠。

可以理解。毕竟听说昨夜从老爷子家出来就自己开车夜游去了，游到多晚，就不得而知了呗。

另一边，平时就贼光四射鬼精灵的小狐狸精夏珂，眼皮都支撑不开了，几乎是闭着眼晃晃荡荡撞上了车，呵欠也打得慵懒绵长，一坐下，穿了条肥大口袋一样牛仔裤的双腿就盘了上去，身子没骨头一样地倚在车门上，始终没睁眼。

这就很反常了。

这俩困得很同频。

老张本想从后视镜里恐吓一下那小狐狸，让他注意点仪态坐有坐相，眼睛一瞪起来，先撞上的是恰好望过来的陆卓曦的眼神，赶紧把眼皮垂下去。

“老张，”陆卓曦问，“有事？”

“没有，老板。”

车子开起来。平时也是一路安静，今儿这车里的安静，却怎么都有些诡异。

小狐狸精看来是困坏了，居然都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老张下意识没出声地笑了笑，只道这孩子真心是毫无心事，吃得饱睡得着。

陆卓曦本也在闭目养神，被小孩儿可爱的鼾声调动了一点精神。

他懵懵地看了他片刻，伸过手去轻轻拨弄了他衣服一下，没反应。又伸长了手臂，手指在小孩儿脸边顿了顿，然后弯起指节，慢慢地，缓缓地，戳了戳他的脸。

那小脸儿因为蜷缩而团起了一坨，瘦小的人儿蓦地肉鼓鼓，白白的，肉肉的，像婴儿。

太好玩了。

这和公司墙上贴着的那位“珂”，哪里像是一个人啊。

忽地剧烈颠簸，夏珂蹭一下睁开眼。

“怎么了怎么了？”

陆卓曦也吓一跳，迅速收回了手。

有点尴尬啊。

“老张，没事吧？”

“没事没事，老板，可能轧到坑了。”

老张暗暗出一口气，好么，太险了。几十年平稳驾驶，险些因为看不该看的晚节不保。

夏珂抓抓头发，眼看着公司就在转角处，也没什么好睡了，坐正了养精神。

李嘉文在大厅门口等着接手。

虽然早晨已经知道是两个人一起从春和园出来，但看到陆卓曦和夏珂同时下车，还是有种微妙的感觉。

夏珂呵欠连天软绵绵没骨头地晃悠下来，闭着眼贴到李嘉文身上，“今儿要干嘛去啊。”

“你先给我站好了，”李嘉文瞅一眼不远处脸色阴晴莫测的陆卓曦，“你老板盯着我呢，你能不能有点人模样儿，别回头他以为咱俩怎么着了，你看看他那个脸色，我害怕。”

“他什么脸色，他那就是没睡饱的脸色，你不觉得我脸色也害怕吗？”夏珂不但没有“人模样儿”，还把头往他身上揉了揉，活像本体露了出来一样，“他自己不睡，还不让我睡，我特么都要困死了，今儿什么都不想干了，这是要活活把我折腾死啊。”

李嘉文顷刻瞳孔地震，“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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