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突出刀枪鸣

玉梁山脉一带深处有土匪窝子，这股土匪名为飞马帮，自明清时期盘踞此地已然六百年。飞马帮头目世代相传，由冯氏子担任。玉梁山脉横亘云州飞马帮的足迹也遍布云州各地，大本营在闽江县与牧南县一带；然，其劫富济贫，从不杀人越货，必要时，还会为百姓除掉大恶之人；是以六百年来，玉梁山飞马帮与朝廷政府都相安无事。

飞马帮新任的帮主名冯奕，此人身形康健，少年侠气，俊美不凡。自他上位以来，多次协助政府打击悍匪白山帮，神勇无敌的做派被玉梁山一带的百姓称为‘小项羽’。

马家和飞马帮的历届帮主皆感情甚笃，每年过节都会送一大批物资给飞马帮；冯奕也会亲自登门拜访，感谢家主。

管家迎他入内，马秋阳正装相候，于弄堂之中执手，并肩而入主厅。

“小侄冯奕，多谢徐世伯的厚礼，以后若有用到小侄之处，小侄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青年不似人们对帮寨土匪的刻板印象，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外披黑色绒毛大氅，干净利落，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贤侄不必多礼，今日大年初二，府上备齐佳肴，贤侄与我们一同入席可好？”马秋阳笑道。

“多谢世伯。”

今日一大家子都在，冯奕一向是马家的善客，大家对他也都十分的热情。

“兰姨！”冯奕大刀阔马，朝着兰氏行江湖之礼。

兰氏荷衣，一直都是玉梁山一带各县城都传唱的闽江女侠；就是冯奕的父亲，也曾经与兰氏荷衣并肩而战过，对她赞誉颇高；马秋阳迎娶她过门之时，就当众宣布过——兰氏荷衣不冠夫姓，名入典册，与他平起平坐；给予了兰荷衣所有的尊重。

“小奕，快来坐！知道你要来，我特地让厨房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猪蹄。”兰氏伸手一扶，她是长辈，也对这名友人之子颇为喜欢。

马家是大户人家，今日长房和二房的所有人都在；马秋阳一向尊重所有家人，在他这里从来没有什么正嫡妾庶之分，男女身份之别，长辈坐中堂，欢聚一室，无有分别。

冯奕和马玉川同岁，在座的年轻人都可以是他的弟弟妹妹；他包了红包，一份一份的派发给未成家立业的他们。

“小奕哥都已经可以执掌一方了，羡慕

。”马嘉祺托腮说道。

“小祺，你可别羡慕我这样的！你以后可要做正经的大事！”

马嘉祺小时候很喜欢跟在徐玉川和冯奕的屁股后面玩，两个哥哥要不就是教授文章，要不就是助学武艺，带着这个小娃娃也练成了能文能武的俊俏模样。

“我能干什么正经大事呀，无非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马嘉祺伸着懒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总这样吊儿郎当的，怕不是装出来逗大家笑呢。”马玉川笑话道。

“当然啦，这只是我其中一个梦想。”马嘉祺伸出一根手指头，正经的说，“男子汉大丈夫，总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才算不枉此生

。”

“男子汉大丈夫，那么你今晚到底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花神戏？”马岑安点了点他的额头，脆生生的笑。

“要！这不得必须要！那儿可是有好多好吃的！”

“就为了吃的，馋猫！”冯奕揶揄道。

“不不不，食色性也！”马嘉祺摇头晃脑的说。

“又卖弄文采，瞧把你能的！”

牧南县的花神戏一向是当地最有魅力的特色文化，每年的大年初二，在牧南县的玉梁河边，在绵延数十里的穿城清河畔，摆放着牧南县里家家户户新出的花篮，各色鲜花如云葳蕤在灯花之间；盛装打扮的花神娘娘将会从玉梁关口搭乘云轿而来；扮演花神娘娘的是被花神娘娘认可的，还未来初潮的女孩；在扮演前就要斋戒三日，以鲜花沐浴，着大红长裙，裙身绣满了鲜花朵朵，戴万花冠；四名抬轿的轿夫也是经过半年训练的十八岁青年，他们皆身披彩服，欢天喜地的抬轿而来；身后是五十名同样的豆蔻少女提着莲花灯，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早在玉梁关那一路，就有许许多多的百姓伫立，喜气洋洋的围观，小孩子会给花神娘娘送‘吉福’，即红包，红包里只有一张写着祝福语的红纸，希望花神娘娘能听到看到；而花神娘娘也会轻举手中的牡丹，朝着人群轻轻一点，寓意赐福于民。

及至入城，早已是人山人海的参观，送吉；烟花在夜空之中响亮的绽放，烟云如画；花神娘娘会在人们的祈愿之中，登上花船，在牧南县的母亲河上，念起古老的赞歌，上达天极，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大家都平平安安。花船会溯源而上，回到花神庙；而人们也会跟随她一起回到花神庙，将做好的食物供奉上去，以示感谢。

当一切到了尾声，就是牧南县的夜游时刻，大家都会出来买花神饼，花神酒等一切与花神有关的食物，讨个好彩头。

马嘉祺第一次带宋亚轩出门，宋亚轩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节日的快乐；他也听娘亲说过牧南的花神节，热闹连天，上达天际；还有节日中最最好吃的美味——花神饼，烙一块两寸的饼，包鸡肉丁，香菇丁，葱丁，揉在一起，淋上特制的花香蜜，卷饼煎烤，再淋花香蜜，味道又美又脆，气若花香——也是他一直都特别向往的。

“二哥，我想要花神饼~”

马嘉祺摸了摸他的头，调笑道，“让我亲一口，我给你去买最好吃的福记。”

宋亚轩撒娇的时候就像一只特别柔软可爱的兔子，此刻小兔子脸上又以极其迅速的方式漫上两片艳丽的红云。

“二哥……你，你太坏了……”

“难道阿曜不喜欢我了吗？”马嘉祺很是‘伤心’的说。

“不不不，阿轩最喜欢二哥了！”宋亚轩抱住他的胳膊，甜甜的笑。

马嘉祺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唇上，宋亚轩用指腹轻抚他的唇瓣，他所能想象的那对柔软的唇，薄如血枫；他将双唇贴了上去，那是一团棉花，也是一团火，温柔而炙热，让他逐渐的沉醉于此。

马嘉祺闭上眼，感受着这个青涩的少年将自己所有的爱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他；他心甘情愿的沉溺在阿轩给予他的温柔里。

“二哥……”宋亚轩将脸埋进他的怀抱，肩膀轻颤，温柔的微笑着，令人迷醉。

“瞧把你这小家伙羞的，我总是拿你没办法。”马嘉祺轻吻他的额头，“这就给你去买你最喜欢的花神饼，让你这蜜一样的人儿更甜。”

宋亚轩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脸，格外的亲昵。

马家少爷的马车旁必有十名长随，马嘉祺派了其中一名去买；他又想到如果在花神娘娘登船的百灵渡旁放下一朵水莲花，那样祈祷的愿望就会实现。

他打算亲自去求，但考虑到阿轩的情况，他让阿轩先在马车里等他，他很快就回来；还有九名长随相守，大抵不会有太大问题。

马嘉祺离开后，马车里陷入安静，只有烟花如绯，人声热闹。

宋亚轩将头枕在软枕上，马车内顶上挂着一个小巧可爱的花灯，花灯里的铃铛“铃铃”一声清脆；剧烈的颤动声惊起。

耳畔飘过尖叫，笔尖萦绕着血腥。

寒风从猛然掀起的帘子外吹入，呼啦一声钻进宋亚轩的脑子里，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陡然间腾空而起，黑暗侵袭，他被丢在马背上，来人纵马狂奔，所过之处，狂厉的尖叫响彻四方。

“阿轩——”

是二哥？

二哥的声音离他很远很远，逐渐飘渺。

此刻，他反应过来——他被人劫持了！

“你们是什么人！”宋亚轩的头被麻袋套住，惊慌失措。

“马家二崽子！我们当家的要见你！”

粗矿的声音，昭示着是一个孔武有力的成年男人。

宋亚轩也是听说过马家的仇人，“你是，是白山帮的人？！”

“你这崽子也算聪明！你们马家不是和冯奕那个混蛋交好吗？我倒要看看——你们还狂不狂了！”

这帮土匪是寻仇来了！

宋亚轩心里庆幸——幸好，二哥没事。

一路奔驰，及至郊外三十里地的玉梁山关

；宋亚轩被塞进木箱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颠簸中朝着未知而去。

平津凹，四面森林的莽古群山深处；所立一座高耸大寨；方圆可占一里之地，起蜿蜒土楼，黑压压的如同沉云坠地；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来往的巡逻之人皆是大刀阔斧，金马横鞭的土匪。大寨的首脑是位于中央位置的白山堂，篝火通明，一人居于高位，棠下所立皆是大寨中叫的上名号的人物。

大汉将蒙着头的宋亚轩推了上来，一手扯掉黑布，朝他的膝窝踢去，迫他跪下。

宋亚轩跪趴在地，冷汗从脊背上层层冒出；注视，他感受到了无数的注视，让他一瞬间就明白——他这是已经到了土匪窝子了！

“河叉佬，你怎么绑回来了个小粉头啊？”居于高位之上的男子声音戏谑而冷漠。

“大当家的！这，这不是马家那个兔崽子！”大汉惊叫道。

“当时是什么情况？”

大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来龙去脉说清楚——白山帮的大当家从来不要废物！

“看来，这是马二房里的小粉头了！”男子步至宋亚轩面前，轻笑道，“你不打算抬头看看吗？也许会是你最后一次看到这个人间了呢？”

“您不妨现在就处置我！你们绑架马二少爷未遂，埋下隐患！为了一绝后患，马家和冯奕当家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宋亚轩抬起头，脸上蕴着愤怒。

“……原来是个小兔儿爷！真是新奇，你一个奴才都不如的东西，还在担心你的主子

？”男子冷笑。

“您还是少说废话为妙，不是说要杀了我么？您还何必费那么多口舌？”宋亚轩看着柔弱，心智异常坚定。

男子眼底闪动着晦涩的情绪，已而冷笑道，“河叉佬，陈桂山，赵汉邦等十人办事不力，各自下去领二十鞭子！来人，将这个小兔儿爷带下去洗干净了，送到我房间里！我倒要看看在chuang上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叫的这样欢！”

“是！”

“你干什么！你混蛋！不，不要！”宋亚轩被架住胳膊，强硬的拖拽下去；就连所谓的‘沐浴’，都充满了粗暴；毛巾几乎搓掉他一层皮，只是简单的套上一层薄纱，就被抬进大当家的房间。

“小兔儿爷，希望你待会还能那么嘴硬。”

男子伸出手掌，轻而易举的剥开裹在他身上的薄纱，探寻向他的颈项。

宋亚轩像是受惊的小猫一样蜷缩起来，双臂护胸，“你要做什么！你不能这样！”

男子冷笑，一手拽住他的头发 “不能？自古以来哪个进了土匪窝子的人能独善其身？”

宋亚轩咬着牙，双唇发抖，他不能委身于一个土匪！在这一刻，他将牙关的力道狠狠的加注于舌尖上——

下巴被粗糙的手指捏住，强迫他张开双唇，退出舌头。

“你倒是不怕死！还敢咬舌！”

宋亚轩眼底蒸腾起薄雾，泪滴成珠。

“你不能侮辱我……否则我只能去死……”他艰难的开口。

“真是怕你了，像个娘们一样哼哼唧唧的。”男子用手指为他揩去眼泪，直到此刻，他的眼皮才动了一下。

“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宋亚轩咬牙切齿。

男子素来不是好脾气的主，当即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宋亚轩跌在床榻的角落，唇瓣翕动，一开一合，都是颤抖的嗫嚅。

“你最好听话，不然我不动你，总能让别人动你！我还可以眼不见心不烦！”男子威胁道。

不知辰晚。

宋亚轩摸索着爬起来，摸索着将被子扯到能遮住自己，一言不发。

男子开口问道，“小兔儿爷，你真的不怕吗？”

“我不叫小兔儿爷，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宋亚轩。”

“宋亚轩？名字是哪两个字？”男子好奇道。

“关你什么事？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兔儿爷就行。”

男子双臂抱胸，调笑道，“你倒是脾气大，做了还不敢认。”

“那你就敢认？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告诉别人！在外头流传的是你的名号——白山虎，你这辈子也就只敢躲在这名字后头做恶事了！”宋亚轩不忿的说。

“谁说我不敢认！我爹娘也不是大老粗人，好歹也学了文化，给我取了一个名字——白晚照！”男子说道。

“？晚照对晴空？”

“正是。”

宋亚轩瓮声瓮气的说，“也难怪你不肯用本名，女气化。”

白山虎哼声道，“我这是不肯给我爹妈招骂名！白晚照死了，现在活着的是白山虎！”

宋亚轩冷笑道，“就你这杀人越货，谋害政府人员的做派，你爹妈在九泉之下早就羞愧难当了！”

“你懂个屁！臭小子！再敢多嘴一下我就撕了你的舌头！”

宋亚轩咬着下唇，神情幽怨。

白山虎注视着他，突然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宋亚轩分毫不动，依然目视着他……不，他眼睛是失焦的，空洞无物——是个小瞎子？

方才宋亚轩一直在逼迫自己冷静，不让他看出他的眼疾。

“你……看得到我吗？”

“我当然看得到你！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白山虎微笑，“你还不许我坐在你左边呢。”

“不许，从我旁边走开！”

男子望着他色厉内荏的模样，心里更加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拿了一套衣服丢给宋亚轩；自己则和衣躺下，四仰八叉；宋亚轩感受到他强壮的身体贴到身上，连忙缩起来，几乎贴成一条线。

“老子要睡了，别吵醒老子！”白山虎凶道，吹灭蜡烛。

宋亚轩恨恨的在心里骂了他一千一万遍，小心翼翼的披上衣服；侧身贴着墙壁，即使非常难受，他也不要让白山虎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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