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磕头，我就留下来【纯文本】

“主子回来了，要先去灼空城吗？”

“……不，先去……雷霆轩。”

她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梦染那里……等她料理完这些再过去陪她一会儿。

“告诉她……我等会儿就过去，很快，马上。”

她匆匆地来，歇脚都顾不上，就冲雷霆轩的方向去了。一刻不敢停歇。但刚刚到了雷霆轩境内，白迈出一步，就跪在地上呕出一口黑血。

复活的代价，不只是需要仙力生命而已。

灵公主每复活一个生命，相应更重的代价就会报应到她身上。自古以来天道轮回，又怎可逆天而行。

“身为冥主，纵容仙法逆施，纵使生息之秤平衡，天不容你。”

警戒之声不断在她耳边响起，她身为冥主，必须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负责。

纵使有灵公主的法术，这也是逆天而行的，难保高泰明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万一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白光莹肯定还要闹上来，麻烦死人。

且施法需要阴阳两界主全部同意才可进行，灵丫头没有知会她就自作主张，也真是心大。先斩后奏是方便，出了什么事又还得她出面料理。

血慢慢顺着焦枯的草渗入雷霆轩外的黑土，她慌乱地抓起一把土死死盖住那点污迹。又抬起手背轻轻抹去唇边的血迹，用力拍了拍脸让自己的脸色稍微红润些，又像模像样地摆出一幅风轻云淡的纨绔子弟模样。

世道太苦了，她想让他跟自己待在一起的时候是开心的，她见不得他难过。

“进去的时候给他讲个什么笑话呢……水王子变王八？”

她尽力让自己开心一些，扶着身边的树起身稳住身形后，慢慢踱步到雷霆轩的玄铁门旁边。一只鹫鹰刹那间从枯树林里头窜出来，凄厉地叫了几声后久久盘旋在雷霆轩顶。一圈又一圈，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大开的门边喘着气的她。

“光莹，别走！”

庞尊被狠狠甩开的手停在半空，指尖直直向白光莹的背影。他刚被抽去了大部分仙力，却想留住即将离去的白光莹。以至于重心不稳跌下王座，几乎有点连滚打爬的滑稽。

“庞尊，你所受的苦，可赶得上明受的万分之一？”

窈初时默默走进来，庞尊眼里只盯着白光莹，扶着长桌支撑身体，以半跪的姿势希望她能留下来。

白光莹此时已是仙子的装束，她和高泰明的契约还需重新缔结，现在的高泰明，需要她。

见窈初时进来后白光莹稍微惊讶了下，继而脸上升起了明显的敌意。

她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确实很讨厌窈初时，这种厌恶，从原先的傲慢看不起她的出身，变成了现在彻头彻尾的憎恶。像雷霆轩阴窖下酒一样，慢慢酝酿发酵，一发不可收拾。

但让她惊讶的是，以往一张嘴恨不得把天说塌了的窈初时现在却没有说教她，而是淡定地撩起衣摆陪庞尊跪着——跪在她面前。

“窈初时你干什么！”庞尊低吼着，几乎要把旁边的窈初时当场震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她发飙，或许是被她撞见了自己如此卑微的一面难堪，又或许是莫名的难受——替她难受。

窈初时虽然跪着，但背却从来没有弯曲过，她的气场不因她身子矮了半截而有所削弱。依旧那么庄重、温丽。她是在跪着，却比庞人坐着更从容。

“不干什么，陪你一起跪，一天、一年、十年。什么时候你起来了，我就起来。”

“你疯了？！”

“嗯，是疯了，被你带的。”

白光莹双手紧攥，好看水盈的眸子淬了毒一般死瞪着面无表情的窈初时，她没有看庞尊的表情，也不在乎她狠戾的目光，自己跪自己的，仿佛这只是一项任务。

庞尊一拳锤向长桌，他真是拿窈初时这个老不死的没办法。

“你是泉台冥主！”【怎么能跟我一起跪？】

“你是雷电尊者。”【又怎么能跪她？】

窈初时默默把头抬起，以一种诡异的镇静看着几乎怒不可遏的白光莹。眼神交汇的瞬间宛如一个寺庙住持碰上了被逼急眼的兔子，一个是猛劲上来活脱脱恨不得噬其血肉；一个是佛系沉静稳当当懒管对方如何。

他淡色的唇拧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本来挺好的悲伤气氛被突然到来的窈初时整的渣渣都不剩。他愿称其为“气氛清理大师”。

白光莹几步上前站在她面前，傲慢地俯视着她。

“如果你真替他难过，磕头，三下，我就待在这雷霆轩一分钟。”

这样冰冷的话竟然从白光莹的嘴里出来了，庞尊突然起身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仙子——月华长裙收尽一切光芒，烟蓝灰的瞳里曾是天真和一点小女生的傲娇。米白掺墨的柔软发丝静静垂在肩上，双手交叠在胸前，淡樱色的唇轻轻蠕动出刚才的话——

“磕头啊，我就留下一分钟。”

窈初时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但这并不妨碍她擦净面前的地板，手指干瘦的可怕，静静叠在膝前。从容准备俯身却被庞尊拉住了颈子。

他总是爱生气，却鲜少有这样的怒意——有些阴森可怖。

“光莹，你清楚自己是在干什么吗？！”

白光莹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不屑。

“我知道啊，但我就跟她开个玩笑，她还当真了？”

“这样的玩笑是能随便说的吗？她的身份你不知道？你跟着那个废物主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白光莹眼神一凛同样吼了过去，“你凭什么说明！她？地府的备用电池罢了！没了一个又能怎么样？不是接着还会有新的仙子顶替她的位置？！”

庞尊怒极，不受控制的扬起电鞭，却后悔地停在半空。但他这一举动却刺激了白光莹，

“你……要打我？”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紧接着逼到他面前将头颅高高扬起。

“打！冲着这儿打！也省的你庞尊把哪个东西又看成我！你打啊！”

庞尊握着电鞭的手不停颤抖着，他看着眼前的白光莹，却再不能把当初她的音容笑貌和面前的脸重叠。

窈初时起身拍了拍衣衫，平静地开口：“要打，就去练舞室打，这样打是打不死的。”

于是原本凝重的火药味又被她清理掉了，可怜的雷霆轩松了口气，它终于不会又双叒叕被拆了。

白光莹冷眼一瞥直接扬长而去，而庞尊则几乎被她整到心梗。

窈初时，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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