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离恨天·承14

沈湘没有说话，因为她也说不了话。

绿意携着她一路疾行，转瞬间便出了京华楼，随处可见的芙蓉花不见了踪迹，再睁眼醒来的时候，只见满目的翠绿。

这是在山上。

准确来说，是上山的路上。

“你醒了。”绿意靠在树上，拿着一片叶子微微出神。

沈湘张了张口，发现被点的穴道已经恢复，然而许久不曾说话让她的声音有些喑哑，她瘫软的身体只能依靠着一颗大树来支撑。

这寂静的山林仿佛只有她们两个人。

沈湘闭着眼睛沉默了半晌，然后她突然开口道：“绿意。”

绿意眼睛都没抬一下。

“你想找的人是谁？”

绿意闻言一愣，她面色微妙地打量了一下沈湘，看到她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的样子有些诧异。

“哦？那与你有何关系。”绿意轻笑，手中的叶子被风吹到了地上。

“只是好奇问问罢了。”沈湘对着绿意道，她语气中全然是轻松的语调，丝毫看不出半分的局促。

“你还有心情关注这些。”绿意将身上刚落下来的绿叶弹开，微微支起了身，她有些嘲讽道，“你都不问你那些朋友怎么样吗。”

“我问了你会说吗？”沈湘攥紧了手心，“就像是我若是问你为何抓我来这里，又为何与司青他们起了争执，待会又要干些什么，你会回答我吗？何况，若是你有伤人的心思，我问与不问又能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不会。”绿意斩钉截铁道。

“那便没什么可问的。”沈湘回了一句。

她看着年轻的沈湘，恍然一笑，“你倒是挺聪明，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妙，以前的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但是不是现在，也不是你。”

沈湘低下了头，她自嘲道：“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们，好好说话有那么难吗？总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听也听不明白，倒是显得扑朔迷离，可是又没个答案。洵哥哥是这样，苏风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若是说不明白，那还不如不要开口。”

“洵哥哥，叫得可真亲近。”绿意微微眯了眯眼，重复了这三个字，语气中却有些怀念的意味。

“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绿意突然伸了个懒腰，她懒懒散散地又靠在了树上，幼小的身姿看起来极其违和。

“以前我也有个哥哥，不仅有哥哥，还有姐姐，哥哥像个大家长，我闯出来的祸他都不介意，只会帮我收拾好一切，姐姐也只会笑着跟我说下次不许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个时候，我以为这一辈子就会这样过去。”绿意语气淡淡，“可是不是。”

“你知道吗，当年魔教之战，我变成了这个样子，等我醒来的时候，哥哥走了，后来没几年姐姐也不知所踪，偌大的家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寻了他们一辈子，可是谁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沈湘听着绿意自己喃喃，语气全无波澜，说的那些哥哥姐姐，也是像谜一样的人物，她静默地听绿意说话，没有回答。

突然，绿意睁开了双眼，她轻轻勾起一个笑，站直了身，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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