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不要紧张,我等只是听闻金公子有一名女客卿厨艺了得,很是好奇。遂唤你前来,当着大家的面做一份汤来,姑娘秀外慧中,不知肯赏这个脸面吗?”白霜染悠悠开口,虽嘴角上扬,眼神却凌厉得紧,直直地盯着那女子拱得如虾米般的脊背。
闻言,那女子浑身一激灵,众人的目光打在她身上令她如芒在背。见纸包不住火了,那女子跪倒在金子轩脚边,干脆道:“请公子恕罪!兰伊并不会做汤!”
说着,她吭哧了几声,在金子轩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忐忑地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语气里颇有种不甘的意味。
原来,兰伊本是射日之征兰陵金氏新收的家仆,因为修为不高和江厌离做同一份工作。在琅琊做事时,见江厌离经常端着食盒趁金子轩不在的时候悄悄来他的营帐,然后又急匆匆地离去。出于好奇跟踪了江厌离几次,一来二去就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相貌不错,人又会取巧钻空子,当即起了歪心思。兰伊不动声色地挑了个机会,在江厌离送完汤之后在金子轩营帐外面晃悠,故意让金子轩看到她。
当时金子轩正愁见不到送汤的人,好不容易逮着了自然要问。她则是很聪明地没有承认,而是满面绯红,含糊其辞地否认了,表现出一副不想让金子轩看破她一番好意的样子。久而久之金子轩也不逼她承认,却开始对她青睐有加,颇为照顾,还将她从家仆提升到了客卿的位置。
听完兰伊的供词,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都在窃窃私语这女子心机竟然如此深沉。江澄冷冷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兰伊,手上的紫电滋滋地闪烁着刺眼的亮光,语气不善道:“好一招鸠占鹊巢的计谋,江某算是大开眼界了。”
真相大白,刚刚还笃定江厌离撒谎的金子轩不也知作何感想,脸上如打翻了调色盘似的精彩纷呈,神情就跟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看,同时目光有些心虚地瞄向江厌离。
江厌离并没有看他,也没说什么话来喊冤,只是站在怒气冲冲的魏无羡身边,伸手轻抚着他的脊背,眼眶通红,目光全是自责和担心。想起她刚刚哭得那般梨花带雨委屈不已,金子轩突然就为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说的那些话感到几丝愧疚。
刚刚真是冤枉惨她了……
第一时间,金子轩想上去道歉,可见江厌离受了那么大冤屈只是哭了一场就仿佛没事了,也不死咬着他不放,反而在安慰魏无羡的情绪。和某些刁蛮任性只会无理取闹的世家小姐简直是云泥之别,如此想着,他又生不出半点勇气去面对她,脚步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无比。
魏无羡见金子轩不动,还以为他不服气,当即暴脾气就上来。然而这次,不论魏无羡如何骂他打他,金子轩都一动不动,也不还嘴,江澄上前劝架也是劝了个寂寞。最后还是江厌离过来牵住魏无羡的手,带着哭腔求他住手,魏无羡这才骂骂咧咧地停下。
此时金子轩听到江厌离发话,也知该拿出点诚意来了,对兰伊也不似之前那般温和有礼,森然道:“脱了金星雪浪袍,从此以后滚出我的视线!”
“……是。”兰伊咬牙应道,怨恨目光却瞥向一旁的江厌离,似乎是她把自己平步青云的美梦打碎了一般。刚起身准备逃走,一直都在打量她的白霜染突然出声道:“站住!”
白霜染身为世家仙子榜首,容貌清雅秀丽不染俗尘,举止言谈都似谪仙般优雅从容,似乎从未见她对谁发怒过。然而,她此刻突然出声却无端带着不容反抗的凌厉气势,神色也从开始的淡然变得异常凝肃,在场的嘈杂也被这种无形的威慑力镇得鸦雀无声。
兰伊也不由自主地僵持在了原地。
白霜染神色复杂,一步步朝她走过去,以命令的口吻道:“转过来!”
兰伊不动。
“我再说一遍,转过来!”白霜染语气森寒得吓人,似乎下一瞬就能爆出寒冰诀把兰伊当场大卸八块。在场众人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在疑惑堂堂冠雪仙子为何突然揪住兰陵金氏的一个低微家仆不放。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聚焦中,兰伊缓缓转过了身。她刚刚一直垂着头,如今倒是看清楚了这女子容貌,只见她皮肤白皙脸蛋娇美,确是有几分姿色的,可眉宇间却给人一种尖酸刻薄之感,看人时目光不自觉会带着些许不适的轻浮,举止也是小家子气十足,难登大雅。
白霜染似乎早就猜到了是这张脸,眼神瞬间宛若冰天雪地般寒凉无比,冷笑道:“果然是你,白伊兰!”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哗然,刚刚还处在愤怒中的魏无羡和江澄二人也俱是一惊。于此同时,周围的窃窃私语又纷纷发出了声:
“原来她就是那个背叛沧州白氏、害的这次白家满门死伤无数的庶女白伊兰?”
“这沧州白氏二小姐怎么会到兰陵金氏来,还是做家仆?”
“切!小家出身就是小家出身,贯会勾引人,母女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伊兰定立在原地,周围的议论和唾弃声如同潮水般向她涌来。她死死地捏紧了拳头,目光怨毒地怒视着面前的白霜染。
白伊兰是沧州白氏的庶出二小姐,小白霜染两岁,母亲王氏是依附于岐山温氏的一个小家族出身。王氏表面纯善,实则心机颇深,惯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作妖。一次清谈会中王氏看上了白霜染的父亲,就装模作样地接近他。白霜染父亲也是个识人不清的,给了王氏可趁之机,时机成熟后,王氏蛊惑白霜染的父亲和她上了床,等清醒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完事后,王家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要沧州白氏给个交代,而当时白氏的宗主也是偏向温家一派的,不断向白霜染父亲施压。白霜染的父亲毫无办法,只能把王氏纳为妾。如此,白伊兰的出身也被烙上了不光彩的印记。
然而,事情远没有消停下来。王氏入门后不长时间,白霜染的母亲林玖就莫名其妙被白家赶了出来。玄门说法都认为是王氏为了转正,暗中使绊子陷害林玖,林玖娘家有没什么势力,又不为当时的白氏家主所喜,自然在斗争中落败。
玄门对沧州白氏风评甚佳,可独独对白伊兰母女持鄙视不屑的态度。白伊兰虽然从小在沧州白氏长大,但受母亲影响颇深,什么坏就学什么,小小年纪养成了心胸狭隘、惯会耍诈的个性,凡是她在的地方妥妥的就要闹出不少纷争。现任白氏家主白轻音对这个侄女也是头疼不已,调教了多次,见白伊兰仍旧朽木不可雕也,渐渐也不再带她出席任何公众场合,是以白伊兰对姑母的怨恨日渐加深。而这份怨恨,在白轻音带白霜染回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她原以为沧州白氏未来的宗主之位非她莫属,谁曾想当时被赶出去的林玖不但活着,还顺利地将白霜染生下。白霜染生的貌美,又是青蘅君唯一的关门弟子,修为甚高,颇得白轻音疼爱。强烈的嫉妒与不甘,加上玄门的风评两极分化,让白伊兰每日都活的倍为煎熬。
她怨恨偏心的姑母,怨恨世道不公,更怨恨这个突然跳出来同她争夺宗主之位的嫡出姐姐!岐山温氏勒令每家都要出二十个本家门生去接受教化时,白轻音怎么也不肯让白霜染去。于是白伊兰的报复心理发生了质变,中途逃之夭夭,这才导致沧州白氏一族血洗满门的惨案!
白霜染本就因当年的旧怨对这个庶出妹妹无甚好感,再以她一人害死沧州白氏性命无数,便更为憎恶。本该有血缘关系的二人,相见却是如刀剑相向,一个比一个更希望对方不得好死。
“多日不见,我竟不知你已经成了兰陵金氏的客卿了?好一手偷梁换柱的功夫!”白霜染向来不齿白伊兰此等作派,话里话外句句带刺。
闻言,白伊兰也不再装之前那个可怜兮兮的家仆形象,怨恨地瞪着白霜染道:“白羽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明明是你偷梁换柱鸠占鹊巢!沧州白氏的家主之位本来应属于我,你半途插一脚又算什么?!”
此话说的理直气壮大言不惭,不知道的还真以为白霜染抢了她什么东西,在场的众人无一例外都被这厚脸皮惊呆了。白伊兰丝毫不知自己有什么错,或者说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错,仍然在喋喋不休地抱怨,说的话也愈来愈不堪入耳:“要不是你,白轻音那个老贱人会如此轻贱我,把我送去教化司受苦吗?!为什么你和你娘如此命大,数九寒天都没冻死你!沧州白氏都快死绝了为什么你还活着……啊!!”
话音未落,白霜染突然扬手就赏了白伊兰一个又快又响的耳光。白霜染手劲了得,这一巴掌又丝毫不拖泥带水,毫不留情地当众刮在白伊兰脸上。扇得白伊兰原地打了几个转才堪堪跌在地上,鼻血横流,双目圆瞪。
“你……你敢打我?!”白伊兰不可置信地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肿脸,愣怔半晌过后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她从地上跳起,对着白霜染就要还一巴掌,被白霜染轻松截住了手腕,重重丢在地上。
“这就是你和长姐说话的态度吗?!”白霜染拍了拍手,姿态优雅地走到白伊兰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眉目不怒自威,光是气势上,白伊兰就远不及她分毫:“原以为你一直在千寻塔从小受姑母教诲,世家小姐的品性风骨也能学到一二。不想你不知廉耻满嘴诅咒,别人为何轻贱于你,你就从未想过自己有什么原因?!说别人是贱人,自己是何种货色掂量清楚了吗?!”
白霜染这话一针见血,可比打耳光还叫人无地自容,白伊兰顿时气的牙都快咬碎了:“你也配说是我长姐!别以为离了你们沧州白氏我白伊兰就活不下去,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都跪趴在我脚边祈求我的可怜!”
闻言,白霜染好笑地眯了眯眼,看白伊兰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心智不全的智障患者。今天的时间已经耽误了,她不想再同这个脑子似乎有些大病的庶妹继续掰扯下去,转身丢下最后一句话:“最好你对谁都是这么说。靠抱男人大腿上位还引以为荣,我沧州白氏丢不起那个人!”
说着,她仪态端庄地对众人拘了一礼,道:“抱歉诸位,今日之事全因我沧州白氏管教不严引发的乌龙,让诸位见笑了。”
拉拉杂杂,最后竟然是沧州白氏出面道的歉,不过事情再大终归是一场误会,澄清了就好了。客套几番之后,兰陵金氏和沧州白氏为白伊兰的事情还要作近一步商讨,江澄和江厌离拉着忿忿不平的魏无羡回去,金子轩则呆在原地,一直目送着三人离开。
“江澄你老拉着我干什么?!金子轩那厮就是没被挨过毒打才如此猖狂!”一路上魏无羡都在喋喋不休,一会怪江澄拦他,一会儿又骂金子轩眼瞎。
江澄一时插不上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有完没完?!我要是真拦着你早就拿紫电把你捆上了!再说现在是什么时候,让温狗知道我们起内讧那还得了?”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要是心里还咽不下这口气,等射日之征结束,你就是拿麻袋套头打他我都不管!”
魏无羡一听来了精神:“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行了你们两个。”江厌离被弟弟们夹在中间,被人保护的感觉让她心里暖暖的。须臾,她拉住江澄的手,愧疚道:“阿澄,对不起,姐姐自作主张给你添麻烦了。”
虽然心里不再委屈了,可对于江澄她还是自责的。江澄如今身为宗主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今天还为她的这点乌龙劳心劳神。看着弟弟眼睛下乌青一片,江厌离心疼不已,眼眶不由自主地又湿润了。
“阿姐你这是说什么话?”江澄赶忙安慰道:“别说添麻烦,你来还给我省了不少事,咱们家从来不用担心后勤会出什么问题。”
魏无羡也连声附和道:“是呀师姐,你要是真自责下午就给江澄熬点汤让他好好补补,他最近总是不肯好好吃饭!”
“魏无羡你安慰阿姐就好好安慰还告我状干什么!”
是晓微吖:姓王的童鞋我对不起你们……白伊兰这个反派是我塑造的最形象扁平的一个,猖狂最久的一个,也是下场最惨的一个……敬请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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