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真的不饿吗？”方岂吸溜了口面条不好意思的瞅向郑屿。

“不饿”郑屿摇摇头。

“能不能别看着我……”

“嗯……”

“唉，服了”真是拿这小媳妇委屈巴巴的脸没办法。

“你为什么会在地狱守门呢？干嘛不投胎啊？”方岂问。

“说来话长……”郑屿垂眸，发丝轻飘飘的撒落在桌上。

“唉，对了，那个方岂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啊？”

“是郑……”郑屿止住嗓子，想了想道：“是战死的。”

“那么厉害？？肯定是个帅气的大将军吧。”方岂满眼憧憬。

“嗯，是啊。”郑屿笑道。这果然会还是他的阿岂嘛，一样傻乎乎的。

“那你呢？”

“是个不受待见的王爷罢了。”

“这样啊……”自觉有些尴尬的方岂，摸摸鼻子黯然道。

“你一定，和他关系很要好吧……”

郑屿不语。

“你很爱他……对吧……对不起……”方岂声音越说越小，他觉得有些愧疚。可他做不到为了成全别人而欺骗自己。因为，他并不是他的……阿岂。

“他……不就是你么……”郑屿心道，却没敢说出来。

“你离我近一点吧。”看着坐在沙发上拘谨的郑屿，方岂莫名很心疼。

“不行，会冷着你的，你最怕冷了。”

“大热天的，冷啥？正好空调坏了啦，热死我了。”方岂红着脸端着面凑过去坐着。

“空调？？是什么？”

“就是跟你一样能喷冷气的东西啊，唉，说了你也不懂。”

郑屿不言语，时不时偷偷瞄他两眼。

“傻鬼，我都看见了啊，偷瞄老子，唉，这傻鬼。”方岂暗自叹了口气。

“吃饱了喝足了，睡觉咯。”方岂突然觉得这傻鬼该是没有危险性了，轻松了之后觉得有些乏了。

“你干嘛跟着我。。。。你也想睡觉？”

“你有被子吗？我怕你冻坏了，你以前说了，冬天里盖着被子睡觉最舒服了。”郑屿自顾自道。

“？？大哥现在夏天啊。”

“可你不是你热吗？我待这会凉快很多啊，这毯子有些薄，要厚点的被子呢。”

“你又不是移动南极。也没那么冷吧……”

“我们不是一起睡吗？会冻着你的。”

“………谁说要跟你一起了………”方岂腹诽道，望着他委屈巴巴的眼神，又心软了下来。

“你一个鬼睡什么觉啊，你。。你……”

“我已经很多年没睡个好觉了……”郑屿小声道。

“行了，大老爷们别矫情了，睡吧睡吧，我收拾收拾去，随你吧。”方岂打断他的话。

“话说你要换衣服吗？要洗澡不？”方岂寻了睡衣，扔给郑屿。

“嗯”郑屿点点头。

“成，你就洗着吧，有事喊我。”方岂仔细的将沐浴露，洗发露，放在郑屿手边，又仔细嘱咐了遍用法。

“好”郑屿道。

“水不烫吧？”

“嗯……不烫。”郑屿迟疑道，他压根感受不到，只是想跟着阿岂的步调来而已。肉身早就化土了，千年修为也不过能筑个尚没知觉的灵体罢了。

触觉尚不灵敏，但是身心难得的放松下来，迷迷糊糊中，郑屿竟然睡了过去。

“喂！傻鬼？你好了没有，喂？？不说话我可进来啦……”方岂等了许久，不见鬼影，于是敲门道，半天不见回应，着急的推开了门。

郑屿身子有许多伤痕，却很白皙，浸在水中，泛起好看的粉红。雾蒙蒙的蒸汽罩住湿润柔顺的黑发，那人闻声又抬起同样雾蒙蒙的眼睛，湿漉漉的睫毛眨巴两下，茫然和无辜的模样。怪谈中引诱他人的妖物就是这样的吧。方岂不禁脸一红，话到嘴边舌头紧张的一打结磕着了自己舌头，连忙羞赫的转身，移开目光。

“不对啊，他一个男的，劳资凭啥不好意思啊。”方岂捉摸着，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强装镇定的转过身道:“竟然睡着了，你是小孩子吗？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你在担心我？”

“咳，想多了，没有，不存在的。”

郑屿不恼反笑:“阿岂，你一点没变呢。”

方岂一时找不到话回他，冷哼一声：“我出去了，你赶紧出来。”

郑屿穿着他的旧睡衣，一副清冷的少年模样，湿漉漉的头发还淌着水，后背被打湿了，冰冷的贴在肌肤上，勾勒出的线条很是好看。

“你头发可真长…”方岂摸着他那及腰的发丝惊讶道。“这可比班里女生的都长呢。”心中突然想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待你长发及腰，拉屎记得要撩。

方岂看着那人一本正经的脸，这玩笑话硬是不敢说出口。于是憋着笑，扭曲着一张大红脸，帮郑屿吹干头发。郑屿从镜子里注视着他，低下头轻声笑了笑，半是温柔半是无奈的对着方岂摇摇头。

郑屿入睡的很快，方岂不怎么安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月光悠悠的探进来，罩在郑屿睡脸上。不见了那双总是深情的看着自己的温柔眼神，这面庞其实清冷的有些不近人情。

他睡得十分安稳，不怎么乱动，感觉是累了许久的旅人。眉头皱的紧紧的，方岂从被子里伸出手来，也不怕突然惊醒了他，近乎魔怔般，固执用力的硬是抚平他的眉头。郑屿不舒服的歪歪头，方岂手慌忙下滑，遮住郑屿的眼睛，感觉那人冰冷的脸颊挣扎摩挲几下，气息又恢复了平稳。

方岂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整了整郑屿乱了的发丝，手冷的缩回被子里，又不安分的朝郑屿那边摸索过去。指尖一寸一寸的移动着，小心翼翼，仿佛是这个刚进入这寂静房间里的盗贼。终于，抵至终点，触到了他无温度的指尖，于是十指扣在了一起，绕了结。方岂莫名安心了下来。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看着他的睡颜，却也没力气多想，意识陷了进去，睡着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醒来发觉才不到六点。

“唔…”那人也醒来了，睁着眼睛瞧着他。方岂蓦然想起什么，脸一红，连忙松开手。那人笑了，眼睛眯在一起。手指绕了绕，又把方岂的手拉了回去，握的更紧了。

“冷……”方岂挣脱不开，有些耍赖道。

“你昨天不是握了一晚上么？怎的不冷……”那人笑的更欢了。

“就是因为握了一夜，我现在手都冻麻了。放开！”方岂凶道。

“我帮你呵口气，暖暖。”郑屿不依不挠。牵起他的手，近乎虔诚的，凑近唇边，微微呵了口气。

方岂被这阴风一吹，心都凉了三分，抽出手，一掌拍了过去。

“你就说你是不是傻？”

“……是……”郑屿被拍懵了，有些委屈。

“……我总算知道这傻鬼上辈子为啥当不了皇帝了……瞎了眼上辈子跟他混……”方岂心中暗自吐槽了番。转身起了床。

“我去做饭。你要是困，就多睡会吧。”方岂道。

“不了，我跟你一起。”仿佛一转身，方岂就会消失一样，郑屿也连忙赶上他的动作，还利索的帮他叠了被子。

“来，刷牙”方岂递给他牙刷。他学的很快，盯着镜子里，模仿着方岂开始刷牙。

“噗”方岂实在是被他认真学习的样子逗笑了，泡沫喷了一镜子。忙擦了。那人没搞懂什么情况，停了动作，有些尴尬的看着他。

“没事，你刷你的……”方岂摆摆手。那人方才慢悠悠继续模仿着。

“你那铠甲值不值钱啊，要不抵在我家做古董吧。反正你蹭吃蹭住的。”

“你喜欢，就拿去好了。”郑屿道。

“你不用出门，就穿睡衣凑合着吧。放学了有时间，我给你买去。”

“嗯？”

“对了。我今天要上学，你就待家里看门。别出去，知道吗？”

“上学？？”

“嗯，去学堂读书去。”方岂顿了顿。脱了上衣，本想着换校服躲避一下，却又觉得，大老爷们这样扭捏有些奇怪。不如坦荡点，不去看身后的郑屿，自顾自换好了衣服。

“你…你会回来吧？”

“这是我家啊，不回来我能去哪啊……”

“说的也是……”郑屿自嘲道。

“做早餐，你吃点嘛？”

“嗯…”阿岂说什么，就是什么。郑屿忙点头。

方岂吃东西一向海吃胡塞的。对面那人却是极其斯文，腰杆挺直，肩宽有力。那叫一个坐有坐相，吃有吃相。方岂暗自赞叹着，不愧是皇子，果然是自带气质。咬口鸡蛋后，突然想起自己原本也是贵族子弟。便问道：“我以前吃饭是不是跟你一样啊。”

“……就现在这样啊。”

“哦……”方岂翻了个白眼。

“我觉得很好。”

“你觉得什么都好。”

“嗯，你什么都好。”郑屿笑道。

“冰箱里有吃的，就那个东西，看到没？”方岂指向冰箱，“我去上学了，等我回来。”

“嗯，早点回来。”郑屿很不安。

“嗯，走啦。”方岂合上门。继而又想起什么般，身子一顿，转身笑道：“在家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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