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之畔

长城

兰陵王坐在城墙上，像是在等什么人。

百里守约站在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眺望，不解的问：“长恭，在看什么呢？”

“一个故人。”兰陵王淡淡地说。

“哪呢？我怎么看不见，隐身了吗？”百里守约问。

“再等等，马上就看到了。”

说完，兰陵王长年紧绷的神情一瞬间柔和了许多，然后又恢复了冷漠。

百里守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兰陵王竟是浅浅地笑了一下。虽然戴着面具看的不真切，但眼角的笑意同样骗不了人。于是，他立马跑去找花木兰，总觉得这件事一定要让队长知道。

花木兰听了百里守约的汇报，也是愣了一会。不知怎的，竟不知觉地走到了城墙上。

只见兰陵王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一尊雕塑。

但他的眼神中有着一种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神情——希望。

花木兰不由得捂了捂心口。兰陵王不知道的是，即使他戴着只能看到眼睛的面具，可他眼角藏不住的温柔，竟是那么的耀眼。

原来，你不是不会笑，只是不会对我笑罢了。因为，我只是女帝派来监视你的人。

兰陵王似感觉到了身边有人，转头一看，发现是花木兰，道：“花队长，何事？”

再看那双眼睛，早已恢复了原有的神情。

花木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平时的一样，道：“天快黑了，夜里凉，你休息，今晚我来守夜。”

尽管花木兰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好在这时的兰陵王没有平日里那么敏感，倒是没发觉花木兰的反常。

“没关系，我来守吧。”兰陵王淡淡地道。

“可是你都连守了三天了。”花木兰有些生气，这人哪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兰陵王知道花木兰在生气，也知道她在担心自己。可是，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花木兰是女帝的人。所以，有些事，自己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在等人。”

花木兰不由心道：等人？楼兰已灭，他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莫不是还有楼兰余孽？不，既然长恭已经归顺了大唐，就算还有楼兰余孽他也不会与之来往。难不成是等稷下的人？可是，稷下七子只有诸葛亮还在稷下而已……

还没等花木兰想清楚，兰陵王又说到：“我一定要等到她。”

花木兰很想问那个人是谁，可是，她并没有任何的立场过问人家的私事。

正当她转身想走的时候，兰陵王竟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已经三年了，这三年的变故太多，也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叫我的名字。三年了，当初的小女孩也长大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

这天，兰陵王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这大概是他自楼兰毁灭以来最放纵的一次。经历过国破家亡的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活着。哪怕是为了努力让他活着的挚友们，他唯一能回报他们的就是活着。可是，曾经他也是意气风发的人啊，如今又有谁还记得呢。

花木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到底她也是个女人，听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述说另一个“深爱”的女人，就算是她，也会有痛彻心扉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百里守约特意把早餐端到城墙上吃。说是最近兰陵王都不来和他们一起吃饭了，所以他就把大家都叫过来陪兰陵王一起吃。

百里玄策一直粘着百里守约，看着这对整天黏在一起的兄弟，再想想自己的那些兄长，不由得苦涩起来。

百里守约看着兰陵王眼里的落寞，关心道：“长恭，有心事？”

旁边的百里玄策也凑过来，抱着自家师父的大腿道：“狮虎，快过来和大家一起吃早餐，狮虎好久没和大家一起吃早餐了。”

兰陵王顿时感觉百里玄策这小子是越来越不像样了，多大个人了还抱着人撒娇，实在是不像话，只好道：“玄策快放开，这太不像话了。”

花木兰、铠和苏烈这时刚好过来，苏烈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小玄策你这是已经做好了选择，要弃兄投师了吗？”

百里玄策放开兰陵王，道：“才不是呢。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玄策是大人了，当然是全都要了。”

大家被逗得哈哈大笑。

就连一向高冷的铠都生生笑出了眼泪。

花木兰看向兰陵王，兰陵王正好也在向自己看过来，两人都没有回避视线。

最后还是百里玄策叫嚷着饿得慌，众人这才围桌坐下来用起了早餐。

“守约做的牛肉饼还是这么美味啊。”苏烈日常被百里守约的厨艺所折服。

“这粥熬得越来越香了。”花木兰爱粥，所以每天百里守约都会做不同味道的粥给她，喝了这么久，还是这么棒。

高冷的铠皇依旧的高冷。

“对了，”苏烈转向兰陵王说到，“长恭，你等的人到底还来不来啊？”

说完，整个饭桌都沉默了。

百里守约下意识的看了看花木兰，果然脸色不太好。苏烈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到底引发了什么事，百里玄策更是不知道大家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铠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种气氛实在是有些不好再继续下去，于是开口道：“长恭是在等什么人吗？”

还没等兰陵王回答，苏烈又不明所以地说着，“长恭都等了三天三夜了，一整天就在墙上吹冷风，生怕人家不来似的。”

百里守约真想快些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谁知百里玄策充分的发挥了他的坑哥技能。

“狮虎是在等师娘吗？玄策要有师娘了吗？”

百里守约顿时真想好好给自己的弟弟上堂课，叫“好奇心别那么重，会害死人的”。

花木兰倒是有点期待兰陵王的回答了。

兰陵王拍了拍百里玄策的头，无奈道：“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好好吃饭。”

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花木兰只觉得心很痛，很痛。百里守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实在是无能为力。这两人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了，哪怕日后走到了一起，也注定会困难重重。

话题结束后，整个饭局就愈发的沉默了。

百里玄策不懂大家怎么了，但自己哥哥叫自己别说话，那他就不说了。铠虽然有所察觉却也没有多问。花木兰也没什么胃口，找了个借口巡视去了。兰陵王吃几口就要扭头望向城墙外，吃得一点都不认真。只有苏烈，一点都没有被大家影响，吃得很欢。

倒是可怜了百里守约，操了那么多份心。

忽然，本该是凉爽的秋天竟突生出几分寒意，似有雪花从空中落下。

大家正惊觉的时候，兰陵王已经消失在原地。

“狮虎呢？”

众人这才发现兰陵王不见了，百里守约赶紧跑向城墙边往下望去，大家也跟着一齐望过去。

只见城墙之下，兰陵王与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孩面对面站着。他们虽然看不到兰陵王的表情，却不难发现他略带颤抖的身体。

“好漂亮的女孩子！”苏烈赞道。

“是个大美人。”铠如是说。

“这是我的师娘吗？哎呦，哥哥你干嘛打我。”百里玄策表示哥哥不爱他了。

“安静点，别打扰人家。”说完，百里守约有些心地的看了看周围，还好花木兰不在，毕竟他是双兰是铁杆粉，不能失了身份。

城墙下的两人丝毫没注意到上面的打闹。两人一时也是相顾无言。

“昭君，好久不见……”终是兰陵王先开了口。

王昭君微微一笑，虽然绝美，却有些落寞，道：“我来晚了……”

兰陵王摇摇头，道：“北夷三年，你，还好吗？”

“凛冬之湖确实是极冷的。不过，离开那里之前我一直在沉睡，倒也没感到寒冷。”王昭君语气平淡，仿佛说的不是她一样。

兰陵王虽然没去过北夷，可也不是没听过那里艰难的生存环境。凛冬之湖埋葬的生命太多，又是极寒困苦之地，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的为眼前人心痛。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三年的时间太久，久到曾经做任何事都会一拍即合的两人到现在居然会变得相顾无言。

大唐和楼兰，王昭君和兰陵王，终究都是回不去的过往。

他们无法去指责女帝，也不愿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到各自的国家，也没有说这三年来发生的任何事。可两人共同的回忆也只有在稷下的时光，这就导致了两人之间聊着聊着就突然又陷入了沉默。

王昭君见兰陵王眼神中一直都有化不开的悲伤，便走上前去轻轻抱着他。

兰陵王很自然的伸出了手拥住王昭君，一切都很自然。

可城墙上的小伙伴们就不那么淡定了。

除了两眼放光的百里玄策，其他人都被兰陵王和王昭君的动作给吓到了。

他们记忆中的兰陵王，可是比铠皇还高冷的存在，别说拥抱了，连靠近都像是一种罪过。这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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