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的景物慢慢的移动着。路旁,叶片间朵朵艳梅怒放着,黑黄中的点点绯红,鲜艳异常。
那枯萎沉眠中迸发出的一线生机,就如同那黑夜中的一盏明灯,如那峭崖边的一条绿蔓,如万马齐喑时的一声嘶吼,如所有眼泪汇成的一片海倒映出的一张笑脸……那么惹眼,那么奇特,与众不同中带着的那份坚毅。难道不该欢喜?不该热爱吗?
路上,脚下是被树叶撕成斑斑点点的月光,静谧的夜,低低的呼吸声与耳畔的风声交汇在一起,那不成曲的声音,让人躁动的心渐渐归于平静。
可是,夜色淡了,风声被一阵低沉的不像话的钢琴声取而代之。那首曲子,犹如夜的哀鸣。,婴儿夜半的啼哭,少女悲伤的啜泣,哲学家面对人生时不禁流下的老泪……似是都比不过这首无词之曲。
那低沉的音调是溺水者喊不出口的救命,那断断续续的琴音是哭嚎者诉说不尽的委屈,停了,那漫长的停顿,是悲哀着流不出的眼泪,是说不清缘由的沉默,是为了掩饰而表露的平静。
开始了,苍白的手指,在琴键上舞蹈,吹响了命运的号角,从低沉走向平淡,从平淡走向高潮。
啊!这次琴音高昂的难以忍受,似乎是乌鸦临死时的惨叫,那地狱恶鬼的嘶吼,那血液被抽离的咳嗽……哦,那啼血的杜鹃哦,那一地以血为养料的绯花,哦,一切都来自于深渊,那不可凝望的深渊啊!
一股绝望之意油然而生,眼前似乎将要浮现炼狱的惨状,脊背发凉的感觉是真不好受。是谁?这弹奏着令人难过又绝望的曲调的人是谁?
是一个少年,周身散发着黑气的少年,那有戾气与悲哀以及绝望之意所汇集而成的一团黑雾,使人看不清他那泛着冷气的内心。
先生啊,你知道吗,你已经黑过了夜晚,你已经成为了焦点,成为了夜的死神。
入眼,一双绝对超过自己几年所攒的钱数总额的鞋,整体是混入夜幕的黑,几条犹如虎纹,颜色却如那蛇信子般的痕路,缀于其间,也是,夜,总不是只有黑的。
那又长又直,还没有任何褶皱的黑墨般的直筒裤,完美修饰出他修长的腿,完美吗?No,并不完美。
自己清晰地看见了,当时因为风起,裤脚隐藏起来的正在淌血的划伤,伤口粗长又整齐,是围着脚踝的好几条曲线。
视线继续游走,那高贵的西装,是统一的何首乌般的颜色,长过手腕的袖子被整齐的折叠好,骨骼分明的手指毫无血色,但却将心中积压的所有情感全都注入进琴色,看似是毫无章法的乱弹,其实一丝不苟,没出一点纰漏。那正在跃动的是什么?
是金色的三角?不,不像反倒更像是五角星中的一角,大抵是他手腕上的五角星手链吧。那是夜中,永远不会跳出夜雾之外的唯一一颗星星,是永远的格格不入。
那暗沉的金色,毫无色泽,毫无光彩,像极了它的主人。就连跃动,也不过是别人的动作,它并不是自愿的。
再往上看,那漂亮的下颌,抿着的薄唇,高挺的鼻梁,一切是那么的完美,那般的美好,令人艳羡。可那藏匿在比夜色还要黑上几分的青丝下的眉眼,又该是如何?该是美好的,完美的吗?
啊,那顶压的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鸭舌帽啊。你那严肃的外表上怎么有一只正在啼血的鸟啊!那血色的羽毛,那溶于鲜血的瞳眼,那浅浅勾勒了几笔的长喙,栩栩如生,是那地狱复苏传达死亡讯息的血色信鸽。音律混入了风。
月光,渡满了他全身,却不显温柔,反倒无故给他多添了几分孤寂之感,越来越近了。
一点点,一点点……还差那么一点点,伸手,入手的是一片冰凉,对视,一双灰暗的眼眸,灰色的,如同那盘据在伦敦的雾,没有一丝神采,莫名的感觉到,他很危险。
“你好,我叫晏柠,柠檬的柠。”突如其来的少女,面上洋溢着温暖的笑,那热情的笑,又该是要努力多少才能得到?那毫无防备的笑,表明了她生活在平凡快乐的世界。那不掺假的笑,是不可能属于黑夜的。
“你,喜欢黑夜吗?你觉得黑夜是如何的?”哪怕是做好了准备,说出口的声音还是带着那么一丝颤抖,我根本不在意,他是否愿意给予答案,我只想知道,他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是惊异?是厌恶?是惶恐?还是如现在这般的面无表情?
“小姐,”少年那低沉的声音如落水的巨石激起阵阵波涛与浪花,从未想过少年会回答的少女听见少年的声音,身体几不可见的一颤,“你的声音如你的笑容一般温柔,但你的问题却如你紧紧按着我手腕的手,毫无意义。”少年眼中毫无动容,仍是一滩死水,一团浓雾。
“哦?我倒不这么认为。另外,谢谢你对我的赞美。”少女嘴角擒笑,却还是掩饰不了她眼中的那一抹害怕的情绪,只不过握着少年的手,松了松,便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我喜欢黑夜,黑夜是白昼的黑暗面,强装笑意的人在此刻哭嚎,恶鬼从地狱而来,扼杀小巷中的求救与惨叫,视而不见与毫不知情成为罪恶的利刃,夜为罪恶掩饰。所有白日的欢声笑语全在夜晚变成了惨叫与哭喊,没有英雄,没有天使,没有神明,没有救赎,也没有那虚无缥缈的曙光,只有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渊。”
少年这段沉长的话语,使晏柠,这位阅读理解一定会扣八分以上的少女的眼前出现了朵朵灿烂却并不瑰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毫无规律,晃的人眼晕,莫名令人感到不该感到的害怕。
这时,一片金色的银杏叶在眼前摇摆,让本就正在发怔的少女,未能反应的过来。突然,手上一凉。好冰!被少年手上那异于常人的温度刺激的回神的少女伸手接过那片银杏叶,嘴中喃喃自语道:“令人奇怪的答案……”
一股古怪的花香飘来,少女感到眼前一黑,耳畔边回荡着那隐于夜色的话——“我喜欢是因为我习惯了夜,我生于夜,但我并不为夜辩解,它是黑暗的深渊,是小白兔该止步的地方。”
是夜,街上,一个少女一脸茫然的摸着手上无故出现的银杏叶,失神地自言自语着:“我好像忘记了什么?手上冰冰的……”
墓地,一个少年坐在已经掉光了树叶的一棵大树最高的枝丫上,闭着眼,手掌摊开,一片白色的羽毛奇异的浮在上空,继而化为白亮的光球,飞向少年的鸭舌帽,在左侧的帽檐处变成了一个银环并扣了上去,随着风摆动。
玄色中唯一的银白,就像那在黑夜中盛开的白菊,在风雨中凋零,破败,残缺,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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