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四十九章:心底的牢笼

鸣人望向地上那两具冰冷的尸体，他们肩靠着肩，神态安详，仿若战争和憎恨已是上一世的事情。

此刻，他们一定在那个世界相遇了。

小南随着鸣人的视线落在两个同伴身上，“弥彦一直很照顾我和长门，那时候，我们经常食不果腹。弥彦无论拿到什么食物都会第一时间先给我们，明明年纪都差不多，但他就像个大哥哥一样承担起了责任。长门…很依赖他，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和我一样，一样深爱着弥彦，所以才会在失去弥彦之后，丢失了自我。”

“弥彦他，一定也能感受到长门的心情吧……”鸣人道。

“他一直是个温柔的人，才会在那样的时刻选择牺牲自己，那时的我们太过弱小，他除了将所有一切拜托给长门，无计可施。对他来说，能在乱世中活下去，是种奢侈吧，他想把生存的机会让给长门和我。”

鸣人抬起头，望向郎朗长空，“但愿往后再不会有战乱纷争。”

“这也是弥彦的心愿，只是我们恐怕实现不了了。”小南低声道，她的眸中在那一瞬间亮起光芒：”不过，我也想试着相信你将来会带来的改变。”

鸣人看着她，神情怔了怔，过往的纷乱和背叛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然而只是一瞬间，眸中的坚毅驱散了那些纷杂情绪，他露出笑容，和天边漏出的阳光一般璀璨。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小南这般说道，“曾经梦想开始的地方，总是绵绵细雨，却有家的温暖，大家一起挤在简陋的木屋之中，即使是辛苦的修行之后都能在其中感到温馨的惬意。如今那里，荒草盘绕着掩盖了它本来的面貌，但庆幸地是，最终，我们又能在那里重聚了。”

鸣人没说话，此刻，他知道，小南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

“自来也老师他，还好吗？”小南抬头看来。

“嗯，他没事了。”

“谢谢你阻止了长门。”小南真挚地道谢道。

鸣人摇了摇头，“你想见他吗？”

小南苦涩地笑了笑：“即使得到原谅，大概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去接受。自来也老师他，是我们三人的恩师，没有他，我们早已在战乱中死去。”小南脸上溢上一种悲哀：“无论是弥彦，长门还是我，我们都很感谢他。那些怨怪老师的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眼睁睁地看着弥彦就那样在面前死去，是我们最大的伤痛。”

鸣人道：“他，不会责怪你们。”

“正因为如此，才无法面对老师。”小南转开眼，伸手施展术式，纯白色的薄纸将两人的尸身完全包裹住，她对鸣人道：“朝着自己的道路一直走下去，或许你能实现我们达不到的心愿。”

鸣人看向她。

“你的同伴还在山下等你……”

鸣人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转过身向山下的方向走去。

小南目送着那道瘦削的背影，此时正映着灿烂的阳光，跳跃着金色的星点：你的身上拥有一种奇异的能量，无论是谁，都无法不被这样的光芒吸引。我想你一定会带领这个世界走向美好的未来……

鸣人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道路尽头，小南回转目光落在两个同伴身上，眼中含着温柔的笑，道：“时间过了好久，我们终于…要一起回到那个家了。”

与此同时，周围的气流陡然一滞，小南嘴角的笑募地凝滞，一种可怕的战栗感沿着四肢百骸窜上心头，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起来！

这是……杀意！

小南募地转身看去，一道人影逆着日光而立。

“你，是什么人？”

来人沉默着，视线落在长门的尸体上，只见他伸出修长的指尖，长门的身体就像被牵引那般被他握住了脖颈，白色的薄纸陡然亮起黑色的火光，那诡异的火焰蔓延过身体的头部，将长门的面容暴露在空气中。

小南大惊，双手指印，喝道：“放开他！”

那人这才抬眼看来，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小南的瞳眸猛地缩紧，“你…你是宇智波……”

她的话来不及说出便戛然而止，只见小南头颅缓缓垂下，双手无力地松了开。

等到她再抬起头时，眼眸的颜色骤然变幻。

紫色的瞳眸中，一圈圈波纹般的痕迹诡异地流动着……

山林间，骤然风起，树枝剧烈摇摆着，飒飒作响。

波风鸣人心上陡然一滞，停下脚步举目看去，天色骤变，云层聚集，阴沉地仿若要压下来。

他有些疲惫地压了压额角，却有一只手覆了上来，他猛地拑住，眸色冰冷地看去，却是一愣。

“佐助？”

宇智波佐助就着鸣人的姿势反握住他的手臂，“累了吗？”

鸣人松了一口气，道：“抱歉。”说着松开了手，却发现佐助依然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你…”鸣人想问什么，只听佐助气息一沉，随后便是一双手环抱住自己的后背。

佐助……

“鸣人，”宇智波佐助的声音有些低，他的手臂缓缓收紧，“就这样…好吗？”

蓝眸微动，心上一软，伸出手回抱住佐助。

树叶扑簌簌地纷飞落下，落在他们的发上，身上，他们却像是毫无所觉般站立在原地紧紧相拥。

此刻，没有仇恨，没有对立，亦没有离别，他们彼此深切地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和存在……

宇智波佐助最终跟着鸣人回到了木叶村。

刚一入村，便见旗木卡卡西与漩涡由也等在那里。

蓝眸一动，旋即问道：“高层做了什么安排？”

卡卡西一愣，想到对方是鸣人也就不打算隐瞒，直接道：“考虑到佐助的危险性，”他看了一旁面色平静的佐助一眼：“暂时允许他待在以宇智波老宅为中心，方圆500米的活动范围内，由暗部24小时监控去向。”

“当然，暗部的监控行动排除鸣人。”卡卡西补充道。

黑眸微敛，沉色只是一瞬掠过，便恢复如常道：“我接受安排。”

旗木卡卡西松了口气，道：“放心，因这次拯救木叶有功，不会针对你下达任何处置，而且在他们看来最重要的事并不是这个……”

鸣人看向卡卡西，见他道：“木叶高层已经前往火之国大名府商议确立六代目火影一事。”

火之国议事处——

“我推荐旗木卡卡西。”奈良鹿久首先出声，“我想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哦？旗木卡卡西，那是什么人？”火之国大名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缓声问道。

与会大臣回道：“回大名，那是木叶白牙的孩子，也是四代目火影的弟子。”

“哦，是吗？四代目是自来也的弟子，自来也又是三代目的学生，嗯，那再合适不过了，这个提议……”

团藏拍桌而起，苍老的声音重重地回响在议事厅内：“正是因为他们盲目信奉三代目的教诲才让木叶落得今日的下场，如今这种时候，木叶更需要一个恪守忍者规则的领导者来主持大局。”

“而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我志村团藏。”拐杖在地上重击了几声，应和着他方才所说的话。

“这个嘛……”大名被团藏的气势吓到，却又有些犹豫不决。

“父亲大人。”议事厅门口传来一阵玉石叮铃的声响，一位少年从门外缓缓走来，华服玉冠，翩翩有礼。

在场认得少年的参谋大人纷纷站起身来作揖，“北川大人。”

原来是大名未来的继承人，鹿久皱起眉头想道：他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火影之位？只是，大名之子为何会对此事如此关注。

“诸位，和初贸然闯入议事厅属实失礼了。只是，父亲对木叶领袖之位分为挂心，而众位又执意不下，对此，我倒有几番见解。”

“和初，说说你的看法。”大名很是高兴，看起来对这位继承人十分满意。

“木叶日前遭晓组织入侵，重创待建。此时正适合铁腕政策施行，令出即行，不容违逆。敢问木叶之中有此威严厚望的领导者几人？旗木卡卡西虽年轻出色，终究缺乏经验和威望。我想，也就只有多年来为木叶劳心沥血的志村团藏才能堪当大任。”北川和初脸上挂着和悦的笑容，恰到好处，令人心生好感，不由得被他的话说服。

“可是…”鹿久刚要反对，便见大名用手中折扇敲了几下桌面，“和初说得对，我任命团藏为木叶六代目火影。”

团藏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奈良鹿久不禁重新打量这个极力推举团藏的少年，那人见此事已定，便向众位点头致意，从容地离开此地，就像来时一般。一切仿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木叶村内，金发青年穿过热闹的街巷来到一处略显冷清的地方，映入眼中的宇智波族徽陈旧斑驳。

宇智波一族像是过往的物什被丢弃在时光的角落处，却依然能在漫漫时光中迸·射·出令人畏惧的芒刺，这样的存在，对于忍界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威胁吧，鸣人这般想道。

他刚想踏前一步，便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不远处传来，随即身影一闪，藏在树丛之后。

“佐助，是不是决定留在村子里，再也不走了？”女孩的声音轻灵却又小心。

对面的人长身玉立，神色冷淡。

春野樱苦涩地笑了笑：“我一直把将佐助带回木叶当做目标，一直努力着学习忍术直到现在，却没想过佐助竟然就这么回来了……”她不知自己怎么了，竟莫名地难过，并不是因为眼前人的冷淡，而是在佐助离开的三年内，自己好像什么也不曾为他做过……

“我想不到佐助会因为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回来，这里对你来说，似乎一点都不重要。”她感到胸口一阵阵刺疼，佐助和自己就像是陌路人一般，尽管自己拼尽全力去呼喊，他也不会有所回应。

“我回来的原因，你不必知道。”黑眸半敛，神态并不在意。

“可我，喜欢你啊！”泪珠震颤着滚落。

漆黑的瞳眸看向春野樱，良久，道：“我没有理由喜欢你，也没有理由被你喜欢。”

泪眼怔愣，“佐助……”

“你还想说什么？”

春野樱抹了抹泪，挤出难看的笑容：“我，我可以改变的，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只会哭泣的小女孩了，我可以陪着佐助承担痛苦，陪着你寻找未来……”她哽咽着：“我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变成我喜欢的样子……”佐助呢喃着。

春野樱重重地点头，小心翼翼地道：“无论什么模样，我都可以尝试着做到。”

宇智波佐助看她：“失去自我，抹去自己的存在……”

绿眸怔愣，随即坚定道：“无论付出什么，只要能待在佐助身边，我……”

“我知道了，”佐助的神色淡淡，“你的心意。”

春野樱的脸上显出一丝欢喜，她眼神灼灼地凝视着佐助。

不远处，蓝眸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僵硬的身体动了动，他的呼吸紊乱了一阵，随即强自平息内心翻涌而上的情绪。

那一句叮嘱犹言在耳。

——鸣人，帮我照顾好小樱……

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脑海中，时刻提醒着自己那一道早已划清的界限。

波风鸣人转过身，神色黯然，瞬身消失在原地。

黑眸突然颤动了一下，目光赶忙瞥向某一处，那道熟悉的身影却已不见。

他皱了皱眉头，心上有些不安，方踏出一步，便被唤住。

“佐助！”

黑眸看了一眼远处，沉下了心。

“小樱。”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些许疏离凉意：“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他的视线落在远处，沉声道：“我，注定是个复仇者。”

绿眸猛地瞪大，眼前的人瞬间消失踪迹，她怔怔地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佐助！”

风过，河畔的植物倒映在水中，摇曳着，水面波荡开一层层涟漪……

宇智波佐助在河畔边停下，向那道身影走去。

身后的脚步声不轻不重，却仿若踏在心上那般难以挥略。

“你能看到那孩子的成长吧，佐助。”

“小樱为了能跟上你的脚步不断地努力着，现如今已经是五代目火影最得意的弟子，”鸣人的目光望向对岸的苇草，此时正盎然。

身后的脚步蓦然停下，淡淡地道：“努力如果都能换来回应，为什么有的人却执意要逃避？”

鸣人怔愣，宇智波佐助上前一步与他并肩，侧头凝望他的侧脸，“不是吗，鸣人？”

那张侧脸勾勒出温柔的轮廓，此时却冷峻地隔绝自己的靠近。

薄唇勾起自嘲般的笑：你会原谅我吗？鸣人……

那时，面对着你，不自禁用谎言编织成牢笼将你困住，看着你在其中惶然无措，一退再退，我才惊觉眼前的牢笼困住的不只是你，而是成为了让你我再无法踏前一步的横沟。

黑眸转回，隐下深藏其中的懊悔，道：“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喜欢她，即便她付出了许多。”

鸣人转过头去看他，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面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面容，那上面带着惊异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

蓝眸颤动，原来我希望得到佐助这样的承诺吗？

宇智波佐助缓声续道：“纵然你什么也不做，甚至引导着我去回应其他人，我也能毫不费力地找到理由去追随你。”

鸣人一怔，眼帘低垂：“或许你会后悔，或许你到最后还是会选择小樱，或许在将来，你们……”鸣人抬起眸，湛蓝色的眸子闪过一抹别样的情绪，快得难以捕捉。

他半敛下眸：“在你心里，宇智波一族的未来并非不重要，不是吗？”

宇智波佐助的身体微地一僵，他停顿了一会儿，漆色的眼眸望向那片金光闪烁的河面：“我从未错认过自己的心，也未曾违背过自己的心意。”

风卷着枯色的枝叶拂过河面，将少年宛若起誓的话语带上清澈的云空，天空仅剩的一丝阴霾就此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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