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三十七章:过往

一道身影在树林间起落，惊起林间栖息的鸟群……

光透过云层落在少年的肩膀上，如飘荡空中的泡沫般轻薄而脆弱。

少年的身体猛地一顿，倏然停下匆忙的脚步。

天空暗了下来……

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他抬起灰色的眸子，望向天迹不再存在的天光，一片茫然。

木柴散落满地，中年人满脸恐惧地摔坐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仿若面对着极其可怕的东西。

“别，别杀我……”男人一边惊恐地求饶一边连滚带爬地向另一处躲逃。

那道阴影罩在脸上的瞬间，他的心脏仿若停止了跳动……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那个人连眼神都不曾停留地向身后的木屋走去……

男人抖着身体，目光几次闪躲着偷偷瞄向那人的背影，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木屋前，他如释重负地喘出几口气，却在视线落向不远处时，神情陡然变成一种极致恐惧的空洞。

“啊！！！！！”

目之所触，原本葱郁的木林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深达百丈的悬崖！

木屋内——

那人深深地凝望着床上的人，轻柔地抚上那张苍白的脸颊。

床上的人显然已经死去，不会再有半点声息。

“似乎每一次见你，你都是这般地狼狈啊……”他无奈地苦笑一声，“过去或者现在，你…就没有一刻动摇过吗？”

“吊车尾的……”他轻声呢喃道，缱绻若恋人间的低语。

此时，床榻上的青年身上突然起了一些变化，只见他的皮肤蓦然覆上一层橘红色的薄膜，一股不详的查克拉气息骤然冒泛而出。

红色查克拉逐渐暴涨，张扬而诡异的强大力量如巨焰般猛然爆开，冲击着这屋内所有的东西。

额前的发被拂开，露出少年那双沉静的眼眸，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伸起，紫色的查克拉屏障瞬间抑制住暴走的力量，将其压制在眼前动弹不得。

红色查克拉消散了大半，陡然幻化成九尾的模样。

“果然是你啊，宇智波佐助。”九尾查克拉漂浮在半空中，龇开利齿冷笑道。

宇智波佐助皱眉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转而将目光落向九尾，“这样的查克拉对现在的鸣人是种负担。”

九尾冷哼一声，“比起那时候，这样的负担微不足道。你现在才说这种话，未免太晚了。”

宇智波佐助的气息一沉，紫色查克拉猛然窜出，紧紧包裹住九尾覆在鸣人身上的查克拉。他的手募地收紧，九尾查克拉仿若被扼在他的手中一般。

九尾忿忿地盯着眼前的黑发少年，“看来，你的力量苏醒了。”它望向那双漩涡状的轮回眼，沉声道，“只不过，你能支撑多久？”

“直到确认他没事为止。”宇智波佐助望向鸣人。

九尾沉默了片刻，道：“目前鸣人的身体暂时失去了“生”的状态，我将他的魂与阳之力暂时用九尾力量保存，接下来需要先打开时空缝隙，将反噬解除，防止对他身体的二次损伤。”

“时空缝隙的打开，需要阴阳两种力量相辅，鸣人现在没办法启用阳之力，所以需要阴之力来牵引完成。”

九尾将目光转向宇智波佐助：“现在，只有你能救鸣人……”

昏黄的地平线上，漫天黄沙随着风起飘散，视线所落之处尽是荒凉。

他步履缓慢地走在这一片天地间，周围空间随着他的步伐渐渐扭曲变化，向他铺展开曾经的模样。

青年募地驻足，杀伐之声由远及近，忍者们举起手中兵器向身边的同伴刺去，刹那血液迸溅，他们的脸上露出不寻常的疯狂与兴奋。

有人跌落在身旁，一把长刀蓦然砍来，青年立即伸手阻挡，然而那把长刀却是直接穿过他的手臂落向地上那人，一瞬间身首分离！

波风鸣人低头看向手心，掌心的脉络清晰分明，却触不到这周围的任何东西。

他怔然片刻，一个个忍者穿过他的身体，带着满脸的血迹疯狂地大笑：“我杀了宇智波佐助！哈哈哈哈，我杀了他了！！”

蓝眸微缩，转向四周，当看清那些忍者的眼睛时，他的身体微地一僵。

漩涡般的紫色眼眸，那是……

轮回眼！

记忆如开闸的洪水般冲击着他的头脑，鸣人捂着脑袋等待着钻心的疼痛过去，才缓缓抬起眼眸。

这是，过去的场景……

就在此时，强大的查克拉骤然压迫下来，九只尾兽突然出现在战场中央，它们包围着忍者大军，眼眸处亦是显现出轮回眼的模样，显然和忍者大军一样被轮回眼所控制。

它们仰天凝聚尾兽玉，打算一举清除所有忍者。

在这紧急的时刻，一道金色的身影蓦然出现，蓝眸扫过周围的一切，那双眼眸中带着少有的沉重与不忍。

他望向此时正处于暴戾之中的九尾，唤道：“快醒醒，九喇嘛！”

九尾仰天大吼，焦躁地收紧利爪，募地冲向忍者大军，其他尾兽跟在它身后，纷纷向人类发动攻击！

漩涡鸣人眼见形势危急，顿时沉下眸，屈指成印。身上倏然延伸出九条封印锁链，分别捆缚住九只尾兽的身体，尾兽玉在形成之前被这样的变故打断，被控制的尾兽挣扎着与那道身影对抗。

在这一瞬间，金发男人启动早已备好的飞雷神术，九只尾兽与那人一同转移离开。

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化，波风鸣人低头看去，满身血迹的金发男人倒在地上，那双蓝眸直直望向天光，却倒映不出任何光亮。

波风鸣人移开目光顺着那人的视线望去，所望之处尽是一片空茫。

蓝眸此刻泛上点点笑意，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结出印式，顷刻间，他的身体爆出一阵刺眼的光芒，最终化作光点消散在天地间……

波风鸣人目色平静地望着过往的一切，他环视着周围，不由得地想道：这大概是死后的回溯吧……

那么，接下来会去哪里呢？还是，就在此地永远消失……

突然，天边一声急促的鹰啸声传来，不一会儿，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修长的身影逐渐走近，那双轮回眼在漆黑的额发下若隐若现。

波风鸣人一愣，这是…佐助……

宇智波佐助走过波风鸣人身边，望着茫茫黄沙，沉默了许久。

“佐助……”重吾紧随在佐助之后赶来，他环视着四周查克拉烧灼的痕迹登时一愣，随即看向佐助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低哑的声音响起：“鸣人在哪？”

重吾犹豫着开口道：“和尾兽一起……”

宇智波佐助突然笑了，他颤抖着身体，喃喃道：“死了吗？”

重吾沉默着没有说话。

“终于死了…终于……”

蓝眸望着佐助的背影，蓦然想起与佐助在终结之谷的最后一场对战，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望着自己，一遍遍质问着：“一次又一次……为什么？为什么不死？！”

为什么不死？那时候，鸣人问自己。

因为啊…

依然满怀着希望……

一旦闭上眼睛，想到你在仇恨的泥沼之中挣扎，我就…难过得无法呼吸……

当希望消失的那一刻，我会如你所愿……

宇智波佐助笑着，右手覆上心口的位置，不断地收紧，指骨用力地泛白突起。

“佐助……”重吾感受到佐助此刻的不对劲。

宇智波佐助突然停住笑，猛然抬眸道：“实验体…把实验体带过来！”

重吾猛地一怔，顿时明悟，赶忙道：“佐助，这样做会…”

那双阴戾的眼眸扫来，重吾顿时一僵。

他的眸中是疯狂与决绝……

此刻，重吾知道，没人阻止得了佐助了。

波风鸣人站在宇智波佐助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他竟感受到了佐助的悲伤。

“明明，你最厌恶我了，不是吗？可，为什么要这么难过？”

时间随着黄沙流淌，空间再次扭曲展开…

当鸣人看见实验体的那刻，瞳眸猛地一缩。

红色的发略长地遮盖住他的眼眸，但依然能想象得到发下的是一双懵懂而茫然的褐色眼眸。

“漩涡一族的身体强度足以抵抗这样的术式。”重吾道。

宇智波佐助看了实验体一眼，伸手凝起查克拉，只见周围的气流瞬间增大，紫色的查克拉猛然窜进实验体的身体。

鸣人看此情景怔愣片刻：这是…具备创造“形”的阴之力！

查克拉冲击拉扯着实验体的身体，剧烈的撕扯让他难以忍受地哀叫出声，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鸣人看到由也痛苦的模样，忍不住制止道：“佐助，住手！”然而，这一切早已是不可逆转的过去，他只能像个旁观者一般看着，却无能为力。

不久之后，漩涡由也的身体收缩些许，红色的发逐渐泛上金色的光芒，那双痛苦挣扎的眼眸沾染上蓝色的光辉，属于另一个人的模样渐渐清晰起来……

波风鸣人身躯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另一个自己。

宇智波佐助的眼底现出温柔的光，他深深望着“鸣人”，双手交握。

蓝眸瞬间紧缩。

他低声念道：“外道·轮回天生之术。”

“佐助！”鸣人喊道。

紫光大盛，波风鸣人的身体似被空间拉扯着脱离此处，他感到四周的景物极速变幻……

片刻后，天地静寂，他站在一片星光之下，看着脚下湖水的倒影，一双血红色的瞳眸回望着自己，神情怔然。

“不是让你别赤着脚站在这里吗？不冷吗？”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道，随后，一件外衣披在了身上，带着熟悉的味道。

鸣人方要转过身去看那人的模样，却又是一次景物倒转，紧接着一阵深入灵魂的疲倦席卷而来，一切重又陷入黑暗之中。

“他怎么样？”九尾幻化的查克拉形态时隐时现，似乎即将消散那般。

修长的指节轻轻抚过鸣人的脸颊，“没事了。”

九尾目光扫过宇智波佐助毫无血色的面容，“你也快维持不住现在的状态了吧，接下来的事，那个小鬼能应付得了吗？”

“他只需要护住鸣人。”他低声沉吟道。

九尾冷哼一声，身体慢慢变得透明，他看了鸣人一眼，随后放心地离去。

宇智波佐助俯下身，低头在那张紧闭的唇上轻轻一触，他抬起头凝视着鸣人，募地露出温柔的笑意。

画面似在某一刻重合……

深渊下，少年深深地望着青年，唇瓣翕动。

“终于…找到你了，鸣人。”

……

蓝眸猛地睁开，白色的光线骤然刺入眼中，眼眸顿生酸涩的刺痛感，他刚想伸手抵挡，却有一只手比他更快地覆上他的眼眶。

鸣人的身体顿时紧绷，下一瞬便迅疾地向后退开。

一声沉闷的声响之后，鸣人愣了愣。

一阵低笑在身后蔓延开，紧靠着的温热胸膛不住地颤动，连带着鸣人的身体也跟着抖动起来。

“再往后退，我就摔下去了。”少年的声音显然带着笑意。

蓝眸微怔，这才注意到自身的处境。

他身处于一间陌生的木屋中，此刻他正躺在屋子里的床榻上。

而身后的人……

鸣人侧过身恰好撞进那一双漆黑的眼眸中。

深邃而专注。

鸣人别开眼，开口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干哑。

“…我不知道，”宇智波佐助的声音有点低，“当你在我怀中…”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顿时沉默了下来。

宇智波佐助抵着鸣人的肩头，慢慢靠近眼前人的脖颈，嗅着独属于鸣人的味道，一遍遍平息内心翻涌的情绪。

“等我清醒时，你就已经在这里了……”,他低喃着：“还好，你又有了气息……”他紧紧靠着鸣人，语调竟有些不易察觉的委屈：“我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你才苏醒过来。”

鸣人不知道为何竟感到一丝酸涩，他听着佐助的话，蓦然想起梦中所看到的过去的场景，心猛地揪起。

佐助他，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不说话？还有哪里不舒服？”少年伸手环住鸣人的身体收入怀中。

鸣人摇了摇头。

屋内顿时陷入了沉默。

“你已经给了我答案，鸣人。”宇智波佐助道，他紧握住鸣人的手：“而我的想法…一直没有改变。”

鸣人的心陡然一颤，他垂下眸，再次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得知“真相”的你，为什么还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鸣人再清楚不过，现如今他和宇智波佐助之间横亘的是宇智波一族的仇恨，深可蚀骨。而这，也是他无法将过去的佐助带回木叶的重要原因。

“让我在迷雾中前行，感受最在意的人给予的背叛，又是为了什么？”宇智波佐助闭上眼眸隐忍着痛苦道，“能将我置于仇恨深沼中的人…只有你，鸣人。”

蓝眸猛地瞪大，眸中那面清澈的湖泛起阵阵波纹，他垂敛下眼帘，竟无可辩驳：“我…”

“你…知道了什么？”片刻后，鸣人道。

宇智波佐助拉起鸣人的手覆上那双黑眸，道：“你给的这双眼睛…是父亲留给我的真相。”

鸣人侧头看去，只见那双眸泛起血色，那里面延伸而成的纹路雕绘着过往的一切……

那一段，被尘封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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