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一日

得知了过往的轮廓，扰人的梦境反而离他而去。连续几个日夜，倾奇者再未陷于那样诡异的梦境，取而代之的是清醒时难以想象的美梦。梦中他们三人围坐在小圆桌前欢笑，美好的景象常常令他在睡梦中展露笑颜，不愿醒来。

  直到流浪者打开了房门，紧随其后的斯卡拉姆齐则径直来到床边坐下，盯着倾奇者可爱的睡颜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流浪者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他本来只想拍拍倾奇者让他醒来，现在有人代理业务，他乐得清闲，便倚在门口静观其变。  “你打算怎么做？”

  “叫他起床。”说着，斯卡拉姆齐拍拍倾奇者的脑袋，略带笑意念出背好的台词。

  “「快醒醒，太阳要晒屁股喽——」”  流浪者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你从哪里学的？”  “你架子上那本书不就是这么写的？——叫小孩子起床的十一个方法。”

  然而，闻声醒来的倾奇者对上了那恐怖的微笑，瞬间清醒，忙坐起身来挪到床的另一边去，惊恐地盯着斯卡拉姆齐。心神未定的他在慌乱间瞥见了站在门口的流浪者，这位兄长似乎忍俊不禁。他不知为何感觉脸上热热的，忙低了头。

  斯卡拉姆齐还在调侃，“害怕了？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倾奇者犹豫片刻说道，“……你笑起来很可怕。”

  “噗。”

  斯卡拉姆齐羞恼地瞪了一眼忍俊不禁的流浪者。后者却不以为意，反而出言相讥，“倾有说错么？温柔和善，谦逊有礼……人类口中的美好品质哪怕沾了一点儿，你的那些手下们至于对你又怕又恨？”

  “哼，弱小人类的品德和我有什么关系？管教下属才不需要这些徒有其表的东西。”

  “现在又不是管教下属的时候。听到了么，倾说你很可怕呢，斯卡拉姆齐大人。”

  “……我先去做早饭。”

  斯卡拉姆齐啧了一声，便快步离开了房间。与流浪者擦肩而过时，斯卡拉姆齐也不忘回首瞥一眼流浪者。似乎有所玩味，又似乎有所怨念。

  倾奇者询问斯卡拉姆齐的职业——他还记得人类需要谋生，职业就是人类谋生的途径，融入了人类社会的人偶相比也是如此吧。

  哪想流浪者摇了摇头，“「职业」对他来说是过去的。事了。如你所见，他现在是无业游民。或者说，「自由职业者」。”

  斯卡拉姆齐正在厨房里做早饭。洗漱后的倾奇者走到厨房门口，好奇地询问流浪者，明明人偶不需要吃饭，为什么还要特地采买食材、下厨做饭呢？

  “为了这个「家」——有人告诉我，我们现在的关系属于家人，而家里需要点烟火气。”  这是小吉祥草王提供的诚挚建议。

  一开始嫌麻烦的他并不打算这么做。但最初家里就他和斯卡拉姆齐大眼瞪小眼，实在无趣。哪怕只是找乐子也好，流浪者采纳了她的建议，学习用人类的生活方式来维系这个与众不同的家庭。

  斯卡拉姆齐包揽了饭菜和家里的卫生，流浪者则分担了一点洗衣服的家务——虽然是由专门的洗衣机器进行的。

  人类的日常和白开水一般没有味道，光是繁琐的家务活就足以消磨掉人偶的耐心……然而将早饭端上餐桌后，烦躁的感觉便如阳光下的水雾般悄然散去。

  倾奇者已经在餐桌旁坐好等待。他并不是光吃不做的懒散家伙，斯卡拉姆齐有好几次瞥见他徘徊在厨房门口，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八成是想要帮忙又怕被他呛回去。流浪者才将洗好的衣物放到衣架上，刚到厨房门口便听见斯卡拉姆齐的声音。

  “流，来吃饭了。”

  斯卡拉姆齐的厨艺是无可挑剔的，令人不满的大概是食物本身。提瓦特煎蛋，兽肉薄荷卷，倾奇者那双漂亮得快要溢出星星的眼睛足以表明菜肴的美味，但这些菜式显然不合流浪者的口味——他盯着手机一言不发，饭也没吃两口。

  “人类可不像你这么挑食……满足沙拉，还有咖啡，时间还多，我做了一些。”流浪者闻言，这才拿起碗筷，开始用餐。

  其实，无论是斯卡拉姆齐还是流浪者都不想成为人类，一切只是为了眼前这位单纯而满足的倾奇者。饱餐一顿的倾奇者好奇地向两人讨要一点咖啡品尝，却因为过于苦涩的口感面容扭曲，连连摆手。

  人类果然还是令人偶匪夷所思，为什么会创造出这么难以下咽的饮品。

  流浪者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看着倾奇者将水一饮而尽的模样，斯卡拉姆齐不禁笑出声来。“尝不来苦味么？你啊……还是过得太幸福。”

  倾奇者疑惑地望向他。然而斯卡拉姆齐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收拾一下自己的碗筷，只抛下一句话就回了厨房。

  “自己吃完自己洗，我不代工。”  …………  流浪者出门了。

  家里又只剩下了倾奇者和斯卡拉姆齐。  “你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出门呢？”

  倾奇者不理解斯卡拉姆齐的所作所为。他总是坐在窗边的桌子上，盯着窗外发呆。像是被关在囚笼里的小猫，明明想要打开笼子出去，却乖巧地在笼内等待。

  “你看起来很想出门……为什么不去呢？和流浪者哥哥一样。”

  “当然是因为你。”斯卡拉姆齐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流去教令院了，只能我来照看你。”  

如果倾奇者不在，斯卡拉姆齐大概会溜进教令院去找点乐子，顺带看看流浪者。在倾奇者出现以前，他的确是这么做的——对于这位「兄长」，另一个自己，他也曾怀揣着好奇心，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他似乎没有多少变化，那副傲慢的态度和口吻与他如出一辙；他又似乎变了很多，在他身上斯卡拉姆齐看不到成魔的妄念。

  倾奇者感到有些愧疚，“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他……”  斯卡拉姆齐果断地拒绝了他，“不可以。”

  斯卡拉姆齐有些怅然。

“在他眼里，我们去看他无异于胡闹。我是不介意给他多添点麻烦，不过他大概会不高兴，要和我「理论」一番——他对你真是上心。”

  倾奇者却笑了笑，“你们的关系真好。”

  倾奇者笑起来很好看，如紫色琉璃般的眸子亮晶晶的，可是嘴角却浸着几分酸涩。他是由衷感到开心的，人类都会追求美好的情感，得到两人的重视，倾奇者自然欣喜非凡。  可是，贸然加入这个家的自己终究和他们有所隔阂。他既不了解斯卡拉姆齐，也不熟悉流浪者，只是凭借着一张相似的脸，一点点模糊的感觉，和他们像家人一般相处着。

  “关系好？勉勉强强吧。我和他之前相认的时候，刚见面就打了一场，后来更是见面就干架……直到有一天，他说，他参加了一个项目，用丰厚的报酬购置了一个小地方，让我和他一起住。”

  那之后，两人就没怎么打过架了。时至今日，还同住在一个房间——没有人会想和自己讨厌的人共处一室。

  因此，在倾奇者心中，斯卡拉姆齐和流浪者关系良好就此盖章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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