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同人 第十四章

终篇：

散兵很久没有这样靠在别人怀里了。

上一次被拥抱，还是在许多年前的借景之馆，那时候，他还没有名字。

那时他虽对创造自己的那位神明闭口不谈，却也对自己被抛弃的原因略知一二。泪水、软弱、本不该出现的情感，那是作为一位代理统治者绝不应该拥有的。

那段漫长岁月里，他也常常在深夜里想，要是自己能成为母亲期许的样子就好了。

若是如此，也许自己便不会被抛弃到此处，一日又一日地枯坐，不用进食亦无人相伴，华美的景色不过衬托胸膛更加空虚。

人偶没有时间概念，几年，几十年，或是近百年，对他来说都是孤独。他曾经以为自己将永远与寂寞相伴，直到成为一具真正的人偶，不会哭，不会笑，也不会动。

直到尘封的大门传来吱呀声响，一道过于刺目的光照进腐朽木板的缝隙。

人偶瞪大了眼睛，看到一位高挑女子一步步走了进来，眯起那双温柔的眼眸：“咦？这里怎么会有个人偶？”

人偶少年急忙动了动，试图证明自己与人无异，却因为一直以来保持一个动作，反而失去平衡，向前摔去。

女子接住了他，横抱在怀里颠了颠：“好轻，你是想让我带你出去吗？”

他微微转了转瞳孔，或许是那是阳光明亮，把人偶的堇色眼眸也映得熠熠生辉，女子呼吸滞了一瞬，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处秘境以后再来看看吧，长正还在外面等着，那家伙可没什么耐心。”

“至于这位漂亮的少年，就跟我走吧。”

踏鞴砂有两位倾奇者。

第一位，是位能力高强的女子，一把长刀刚柔并济，破空断流亦不在话下。据说那女子已在踏鞴砂停留数余年，不肯告知姓名，却又在这乱世之中默默守护着踏鞴砂。

第二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偶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腰佩金羽，生得美丽异常。除去长相，人偶与新生儿无异，初来时连话都说不利索，畏畏缩缩地躲在女子身后。

是了，那人偶是女子某次外出带回的。于是即使人偶衣着不凡，身份成谜，也没人会去刻意询问。

踏鞴砂给了这位非我族类的少年竭尽其能的接纳，手巧的妇人教他洗衣做饭，为他缝制符合当地的衣着；壮年的男子传他锻刀技巧，在人偶失败后爽朗地大笑，拍拍他的肩膀。

小孩友善地拉人偶一起嬉闹，老人絮絮叨叨拉着他闲聊。

人偶少年从抗拒到拘谨，他小心翼翼捧着这些美好，胸膛仿佛也被一点点填满。

他却时常感到愧疚，面对那些纯粹的善意，他却无法将自己的过去全盘托出。在借景之馆的门口，那位长正大人曾严肃地告诫他，不要轻易说出自己的身份。

但是女子说，没关系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得不背负的过去，过去铸造现在，但不会主导未来。

可惜就连她也失诺了。

御影炉心不知为何负荷失控了，如果不及时派救兵解决，踏鞴砂——不，整个八酝岛都会被辐射。

稻妻城求援失败后，女子和丹羽他们不知所踪，埃舍尔微笑着说：“那些人啊，都一致决定，由你去关闭炉心。”

倾奇者颤巍巍接过装置，被绝望盛满的胸口没有丝毫怀疑。

“不要毫无保留去爱一个人。”那是女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时他们并肩躺在船筏上，即将回到踏鞴砂，背负着数百人希翼也没能请来救兵。女子不知何为脸色苍白，眼底闪烁着未知的光芒，像是叮嘱，又像是喃喃自语：“如果以后你爱上了什么人，千万记得我的话。”

倾奇者满腹疑问，欲言又止。

如果他知道第二天醒来女子就会消失，如果他知道那就是和她的最后一面，他一定会大声喊出来：“一直以来，我爱的人都是你啊！”

……不，我没有以后了。

倾奇者站在炉心前，灼热的气息烘得他皮肤滚烫，他想后退，可心里明知早已没有退路。

柔嫩的掌心压在燃烧的大门上，逼出毛骨悚然的炙烤声，平日素来怯弱的倾奇者发了恨，硬生生将大门一点点合上。

血冒出来，下一秒就被蒸干了，灭顶的剧痛让他短暂失去了感官，炉心轰然关闭的那一刹那，少年终于挤出一声难以自抑的变调怮哭。

他来不及去看自己燃作灰烬的十指，像断了线的风筝，从炉心坠下。

要到终点了吗？他茫然的想。

这样也好，也许本来就该是这样。

为什么。

他平生第一次对那位创造者生出怨怼，并非因为她的抛弃与漠视，绝望至极的人偶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会有感情？为什么我会痛会哭会笑，却依然只是个人偶？

如果不需要这样的我，又为何要将我诞生？

倾奇者缓缓闭上眼，最后看到的世界——月光被一个高挑身影踏碎，清辉洒落一地。

……原来不止初见那一次。

女子的拥抱温暖柔软，充满怜爱地轻轻揽过他，曾无数次安抚他惶恐不安的内心，月光下，小屋里，烛火旁……

还有…炉心下。

他漫长的时间岁月里，果真遗忘了什么。

在他不惜十指尽毁将炉心关闭后，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脱力掉了下来。几十米的高度，可以说是必死无疑。可他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化为灰烬，有人接住了他。

温暖、柔软、怜爱，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

散兵恍然想起，这才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他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当他挣扎着走进村子时，只看到了埃舍尔一个人。

他迫不及待掏出胸口那个木盒：“这里面是什么，它保护了我。”

埃舍尔微笑注视着他，倾奇者慢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心脏。

“你的朋友丹羽潜逃了，他杀了一名侍从，把侍从的心脏当做给你的礼物。”

不，不，不是这样。

倾奇者颤抖着，焦黑的十指捧着枯萎的心脏，触目惊心。

御影炉心的那场大火从来都没有熄灭，连日烧了数日，少年心里的春天化作一片荒芜。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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