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月流火,瑟瑟秋风。
这个时日温度已经降了起来,落叶都开始颓唐,天幕之上的烈日转眼之间就乌云密布,天色黯淡了起来。
细雨冲刷在脸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周围身边所有的艳色,好像只有身上穿着这一件洛神红的裙装。
大雨将至前的前奏,风声瑟瑟,无端让人心烦。
云茶收敛着的眉眼,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中。
她庆幸的站在这,但又觉得这个梦分外真实。
还没有等她寻找起来身边的内侍为何不在,周围身边该随侍的宫人也不在。
好像着惶然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一人。
紧接着一声声马蹄声靠近,就见宫墙之下一队精英部队靠近。
她最熟悉的面容,在云茶面前从来都如同是一个护食小奶狗的堂弟云清,现在带着他的亲卫随从,在城墙之下进行逼宫。
身上从前云茶赐给他的银白色铠甲在雨水的照冲刷之下,落下了一层暗色的光晕,只将他本来就被称赞多次的容貌镀了一层阴霾。
视线之中也多了一层红晕,那是血色。
云清眯了眯眼睛,手中动作弯弓射箭,一个箭凌云之势的朝着自己飞速而来,正如胸膛。
不管究竟是不是梦,这一刹那正入骨髓的疼是真的。
云茶不可置信,比起同为皇位继承人的云清造反,她更惊讶的是这不留情的一箭。
“姐姐,别了。”
——“轰隆”一声闷雷声音伴随着将天幕劈成两半的白光,照耀着他笑的极为肆意。
将他收了弓,在马背用比着这句话的口型。
这种自信的样子,是从前云茶最喜欢的样子。
也忽然明白了,刚才身上那个红裙,是鲜血染红之后的样子。
*
疼。
是让人冷汗直留,好像灵魂都被一分两半的疼痛。
云茶生来就是金尊玉贵,因为早产还比其他人更加娇弱一些,也幸好她身在皇室之中,本就如珠似玉的养着。
登上帝位之后更是以天下养之,谁能够让她受这种疼?
可云茶一瞬间从床帐之中坐了起来,眼角还沁着泪水。
梦境之中那利箭凌空之势穿透她的身体,让她从梦中醒来都是一身冷汗,那种失去了呼吸的濒死感觉只能够急促呼吸。
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但不论是如何平复,但醒来之后胸口的钝疼不是假的。
现在的窒息之感不是假的。
“陛下!”
云茶身边的内侍总管长安一直候在外头,听着里头的些许动静还在想着陛下这次怎么午睡小憩醒的这么早。
端着一直备着的参茶,刚刚走近寝殿之中,接着就看着他金尊玉贵的陛下不过是一个午睡的功夫,现在侧卧在床榻之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什么参茶,什么仪态,在见到她口吐鲜血的时候,比什么都要来的疯狂。
他大喊一声,手中端着参茶的托盘落地,杯盏破碎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而刚才还捧着参茶之人已经跪坐在地上抱着她。
太疼了,太疼了。
疼到她胸腔剧烈,先要说话也只能够从喉咙之中发出几声气音,生理性的泪水滑过精致的下颌,手中轻轻在长安手背上敲了两下。
一向是她心腹的长安赶紧对着外头闻讯而来的侍卫侍女厉声喝道:“不许进来!”
听着刚才所有喧闹的脚步声停在了寝殿外头,云茶又深深呼吸几口气,但口中弥漫出来的鲜血却从未止住。
不论长安怎么擦拭,但依旧未停。
“宣太医,秘而不发。”
“这件事.......谁都不许告诉。”
带着气音她握着长安的手一字一句说道。
眼下她必须将这件事情按下来,不然人心浮动,即使朝野之中一直都对她信服,但难免不会有人浑水摸鱼。
“是。”
长安应下,对于云茶紧紧握着的另一只手掌好像没有任何痛觉,只看着她满眼的心疼,另一只手细细的擦拭着她唇角血迹。
轻颤的睫羽逐渐失去神采,雪白的雪缎和床帐上象征着帝王的明黄布料都染上了血迹。
她阖上眼眸闭眼养神,如果不是睫羽还在轻颤,胸膛之间还在起伏之中,谁都会认为她去了。
殿里十分安静,长安带着杀意的眼神直直盯着跪在地上的太医院院正。
那架势就院正说错一句话,就能够拔出他身侧那柄道刀,要了院正的命。
云茶闭目养神几瞬,虽然胸膛之上依旧十分痛苦,但好歹让她觉得可以活过来了。
“长安,不许对院正无礼。”
她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一直护在她面前的长安对于院正是什么样子。
云茶也有心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做那样一出真实的梦,又为何感染了这种病症,但即使没有办法,也不该是院正的问题。
“是。”
听着云茶有些虚弱的声音,刚才和威风凛凛将人从宫殿门口拽进来的御前总管别开了想要杀人的眼神,对着院正行礼说道:“还请院正好好诊治,陛下究竟是何病症。”
院正看着面前不盈一握的手腕,放下了把脉的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种情形之下,他羞愧难当还不如被常总管砍了呢。
不然怎么对得起他看着长大的陛下呢?
是他医术不精!
“陛下,臣......老臣实在无能为力。”
“臣把脉时候只觉得脉搏无力,一如从前的虚弱病症,但实在诊断不出是什么病症。”
他没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是仰起头看着靠在软枕上的云茶,充满着羞愧。
“没——”长安想要说些什么,刚吐露一个字就看着云茶,听候她的指示。
云茶掩藏在另一侧的手紧紧攥着被褥,神色晦暗不明,但面前却挤出来一个笑意。
“孤这病来的实在太过奇怪,无不让人起疑孤是不是中了别人的暗算。”
真实情形是什么样子不得而知,对外的理由也要说出来。
不论现在是如何秘而不发,随着时间推移必定要七分真三分假才好往外说。
现在说的,都是早早铺好伏笔。
“是谁,有人暗算陛下?”
长安这样向上挑的凤眼随着这一句话瞬间眯了起来,但还没等发作,靠坐在床榻上的云茶坐起身子,长安赶紧跪在脚榻之前,将那纤细的玉足放在膝盖上,伺候她穿好鞋袜。
“陛下万万保重身子。”
他垂下眼眸,充满着因为云茶提出这个猜测后的暴戾和内疚。
云茶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耳垂,这才起身居高临下的对着太医院院正说道:“孤相信给院正一段时间,定然会有延续之法。”
“现在,就全力配置纾解疼痛的药吧。”
言下之意,即使不对药效,但若是能够缓解痛苦也行,听着刚才还在云茶脚下像一只迷路小鹿的长安,转眼直接充满着阴鸷的眼神就甩在了太医院院正身上。
云茶知道,但这种震慑必须要给。
身为本该天底下医术最为精湛的人,结果连诊脉结果都出不来。
太医院......养老太久了。
“是,臣遵旨。”
太医匍匐行礼,知道刚才自己捡回来了一条命,心中百感交集,恨不得当场赌咒发誓。
但紧接着就被人带了下去。
殿内在一次回归了安静,在殿中伺候的人全部都是云茶亲信,现在脸上凝重,只想以身相替。
怎么.....自家陛下要这么苦呢?
先帝有两女,大皇女而当今陛下出生之时正逢叛乱,胎里不足之症这么多年依旧未曾调养好。
她从前就该被金尊玉贵的供养着,可惜只能够被推在王座之上。
他们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伺候好陛下。
但就在眼皮子底下,陛下被人暗害.......
“这件事问起来就直接说,但不许将孤吐血的事说出去。”
——“是。”
外头起了一阵风,初秋的风还带着暖意,檐上挂着的风铃定当响了起来。
但长安看着云茶单薄的样子只怕一转眼就被风吹走,赶紧给她披上一层披风。
往日里明艳的人染上了鲜红的血迹,脸色却变得更加苍白。
随着风吹,宽大的里衣袖子来回摆动,实在太过单薄和纤细。
殿内不敢高声语,惊得自己的心跳都可以听见。
云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还能够感受到里头的心跳。
但那种被东西穿刺进去的痛好像还在眼前,只是现在没有了那种剧烈之感。
云清.....她的弟弟。
她千防万防,防着妹妹,但从未防过这个从小就亲近依赖着她但其实...如果没有她,就是帝位第一人选的的弟弟。
打破殿内寂静的是在外头的侍卫,长安听完消息之后,整理了一下面上的恼意低下头说道:
“启禀陛下,您今日约了平王世子进宫,现下可要传唤。”
云茶听着恍惚了一下,她的堂弟多年在她身边乖巧,从来都是她手中一把好用的刀。
也正是因为没有了对自己的攻击性,云茶才多加信任。
她勾勒了一下唇角,唇色苍白没有半分血色,但也挡不住其中威压。
云茶站在哪里,哪里就是明堂。
“不见。”
长安有些惊讶,但转眼之间就是狂喜,赶紧准备让人出去回话,接着就看着云茶回过身来,掷地有声说道:
“今后,收回云清所有特权,与宗室子弟没有任何区别。”
她按捺不住。
不论是如何忍耐,但还想要像从前一样亲近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云茶坐上皇帝的位子,可从来不是要给自己委屈受的。
甄嬛传:问鼎宫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