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滋暗长】何去，何从

杨柳随风聚散，天澄蓝，万影杂乱，归于碧潭。

一叶小舟翩然，木桨翻，舟夫拭汗，众宾交盏。

“弓老师，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复相见，既如此，不如在此欢饮一场，再杀他个片甲不留！”

代号“开张”的中年男人活的像个古人，黑发束冠，长衣腰环。

弓满望被簇拥于木桌中央，酒盏在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却也不见下肚的意思。

古铜色肌肤上是崩起的肌肉，他面色严肃沉重，左肩上短暂用作止血绷带的衣带上还留有灰黄汗渍，暗红色的血液洇出，蓝色的眸子半垂，不见喜怒。

弓满望：“我不会离开常肜。”

弓满望：“诸位请回吧。”

手中辗转多次的酒盏被砸在木板上，如鹰隼般的犀利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人，这些都是在特种部队时的战友或师弟，却不想如今部队解散，各奔东西，再见时竟连原则都没了，还来劝自己落草为寇。

想得倒美。

“‘天狼’，你并不慕权，留下来有何意义？”

“牵黄”见状也不再循循善诱，拿起手枪就上了膛。

弓满望：“那也好过狼狈为奸，助纣为虐！”

弓满望气得直接掀了桌子，下一瞬牵黄的枪就毫无偏差地隔空指向了他的太阳穴。

“弓老师，团长不会亏待你的，你实力如此强悍……”

开张还想再劝，却不料弓满望一眼看过来他就被盯得腿软，只能恹恹地闭了嘴。

在确认这位心善的军师没有再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后弓满望才移开了目光，转而望向小舟外万里无云的天空。

已近对岸，林木葱郁，弓满望眸光一闪，敏锐地捕捉到一点腥红光芒。

狙击瞄准镜。

弓满望心下了然，不由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

牵黄见他突然一笑心中一紧，让其余三人也警惕了起来，生怕弓满望有什么对他们不利的动作。

弓满望：“笑你们搞不清轻重缓急。”

语毕，弓满望倾身一闪果断跃出舟蓬，避开自林荫中而来的狙击子弹，一脚踢向身后前来阻拦的男人胸口，那人伏地咳血，他下意识想出手搀扶，幸得及时收手，一头扎进潭中。

极速驶来的渔船与他擦身而过，弓满望在刺骨的寒水中游了片刻，临岸时见水中伸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他犹豫些许，还是伸手拉住，接力跃上泥地。

雷毅.卡奥斯：“好久不见，弓小叔叔。”

雷毅半蹲在岸边，洗了洗刚才被他抓过的手。

青年白衣胜雪，灰色的格子围巾围在脖颈间，哪怕是身在泥泞之中也自成清流，片叶不沾身。

依稀想起曾经那个终日倚在等人高培养舱上的颓废少年，弓满望不自在地抹了把脸上的水，觉着这一幕有些扎眼。

身后传开窸窣声响，他即刻回头，见一青年手上拎着迷彩外套和精良的狙击枪，T恤上印着个包子，脸和迷彩裤都灰扑扑的，但容光焕发，精神气十足。

想自己那个大大咧咧的退役同袍天天显摆的那张合照，弓满望登时就知道这个狙击技术了得的家伙是照片里咧着个大牙笑得最欢的那个张天昊。

如果赵劲知道，会很欣慰吧？

弓满望的眼神不自觉软了下来，连看雷毅那小小子都顺眼了很多。

弓满望：“我只是答应合作，但我仍然属于常肜。”

雷毅闻言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落向潭面，似是在等人。

弓满望眉梢狠狠一跳，好不容易对雷毅攒起来的好印象顿时烟消云散，他冷哼一声，找木材生火去了。

张天昊仰面躺倒在一片干燥的树叶当中，正如半月前初到常肜一般放空思想，任自己漫无目的的飘荡。

手中无意识摩挲着腕间滚烫的印记，仿佛如此便能将自己的生气渡给远在彼岸的伙伴一般，直到手腕通红，火红的龙纹闪耀着细碎的光芒时张天昊才停了动作。

他倏地想到程虞不久前的劝诫。

原本凝重茫然的神色顿时消散，换做略显苦涩的释然一笑。

他，确实离不开爆兽能量。

他，也是真的放不下天炎战龙。

张天昊：“天炎战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该怎么和雷毅相处，该怎么面对爆兽能量，该怎么处理好子川的事情，该怎么尽可能地保护常肜、保护弓满望。

他已经找不到目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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