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熬鹰

王者。

该是守护子民，让子民发自内心的敬重，而非惧怕。

王若开口，言出法随，子民拥戴，敌人胆怯。

这才是王，绝不是岩羊王那般，躲在族群最深处，享受子民为它遮风避雨。

对于忍冬的无病呻吟，剑兰撇嘴，她认为，忍冬一定是羡慕岩羊王的权势，可以让族群心甘情愿的为它送死。

而他的族人却没有这样的觉悟，因此生气。

听到剑兰的结论，紫藤立刻反驳：“谁说没有，族长若有危险，我第一个为他赴死，并且无怨无悔。”

五方大笑，同样说道：“哈哈，俺五方也一样，上次我就说过，若是陷入重围，我第一个断后。”

“我们也愿意为族长赴死，为族长而战。”

所有武士一起高声呐喊。声音响彻四周。

忍冬强忍着激动，他想不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有如此威望，以至让族人心甘情愿的为他拼命。

或许，这就是最原始的共情吧。

在这些头脑简单的武士心中，忍冬为他们猎取了食物，让他们不再为忍饥挨饿，这就该是最好的族长。

哼！

剑兰冷哼一声，她心性坚韧，并不会被众人的情绪影响。

狩猎对别人或许很困难，可对她而言，只是一次简单的活动身体，她也从来没有饥饿之忧，因此对忍冬并无什么感激之情。

剑兰是高傲的，她认为，加入兔部落只是族长的选择，若让她认可忍冬，并为他赴死——很难。

为了摆脱这种糟糕的心情，剑兰对着一个武士喊到：“点火。”

“是！”

早已等候多时的武士，用一根指头粗细的木棍，在准备好的木块上快速转动。

这人最善钻木取火之术，短短一会儿，就见木块升起浓烟，他用柔软的干草将木块包裹，轻轻吹动，便见火焰缓缓升起。

一旁的武士纷纷上前，手中举着一个个风滚草，引燃后快速抛下悬崖。

风滚草随着抛下的风势，瞬间燃烧起来，待落到甬道时，与下方堆放的干草接触，火势开始蔓延。

岩羊的皮毛助长火势，一股烧焦的臭味升起，无处可逃的岩羊，依偎的更加紧密。

“咩！”

“咩！”

……

惨叫声此起彼伏，更多的岩羊被大火吞没，短短片刻，已有千只被烧焦。

大火开始向中心处蔓延，岩羊王注视着这一切，知道再不逃离此地，必然会被大火吞没。

岩羊王不止体型庞大，智慧同样超越普通岩羊，在生死时刻，它的勇气被激发出来。

“咩！”

岩羊王威严的叫声响起，像是在斥责它们退后。

对于王的命令，岩羊不敢怠慢，纷纷闪退一旁，为岩羊王腾出一条小道。

岩羊王盯着一处大石遮蔽的地方，身体猛然发力，快速向那边冲去。

上方的忍冬一直注视岩羊王的一举一动，见状，不由面色一紧，急忙道：“不好，岩羊王要逃。”

剑兰摇头，一脸不屑道：“不可能，甬道两头我让武士推下的石头最多，足有数丈之高，岩羊王即便身形高大，也逃不出去的。”

听了剑兰的话，忍冬悬着的心并未放下，他是瞧不起岩羊王的胆小，却从没有否定它的智慧。

在这危机时刻，忍冬相信，岩羊王不会做这种无用之事，尽管他也不知道其究竟如何攀爬，却丝毫不敢大意。

想罢，忍冬略过剑兰，对五方说道：“你带一千武士，去下方守着，若是岩羊王出来，无论如何，也要拦它片刻，我会带着其余武士助你。”

“是！”

对于忍冬的决定，五方向来不问缘由，他快速点齐人手，向下方而去。

剑兰见此，脸色难看道：“你不信我？”

忍冬知道剑兰为何如此，语气平静道：“第一，不要小瞧任何一个敌人，哪怕是一头野兽，求生欲会使它迸发出你想象不到的力量。第二，我不希望在与敌交战之时，手下置疑我的判断，这会让我下达的命令不能彻底实行，即便你比五方更适合指挥作战，我也不想用。”

“你…”

剑兰第一次被忍冬如此严厉的口吻对待，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

就在两人僵持时，紫藤的声音激动道：“快看，岩羊王真的爬上去了。”

忍冬与剑兰立刻看去，见到了让他们难忘的一幕。

只见陡峭的石壁上，岩羊王一步步的向上攀爬，它那可与大象比肩的羊蹄，踩在光滑的石头上，竟不见丝毫的滑动。

短暂时间，就登上了顶端。

“咩！”

岩羊王呼唤下面的岩羊，示意它们快点上来。

“咩！”

“咩！”

……

岩羊欢呼起来，似乎在感激它们的王，为它们找寻到生路。

看着下方正在奋力攀爬的羊群，忍冬满意的笑道：“带领族群迎难而上，这才是一个王该做的事。”

随即，他对着紫藤道：“好了，我们与五方汇合吧，接下来的战争，才是我们兔部落武士与岩羊群真正的角逐。”

所有武士拿起了自己的武器，他们见证了下方的一切，并且相信，在睿智的族长带领下，一定可以杀死这些残存的岩羊群。

忍冬带着武士走了，只留下有些气恼的剑兰，她以为自己应该是这场战争的主力，却不想，直到离去，忍冬也未曾再与她说半句话。

剑兰有些迷茫，她发现自己看不懂忍冬。

这是一个对族人宽容，同时对敌人十分挑剔的族长。

族人的吃食，他从来不会克扣，保证每个族人都能饱腹，即便不够了，他也会想办法猎取，而不是减少供应。

族人没有衣服，他会大手一挥，每人赐予四张兔皮，让他们遮丑。

对于敌人，岩羊王躲在族群之中不敢露头，他会失望。

当岩羊王为族群找到出路，兔部落即将面临一场恶战，他第一时间却是高兴，接着才是带上武士迎敌。

这是一个高傲的人，即便如今弱小，依靠算计求生，却依然不能改变，他那颗高傲的心，总想着能与敌人堂堂正正一战。

想到这些，剑兰发现，自己不再生气了，因为跟着这样的族长，兔部落必然会成为一个大型部落。

而忍冬，也将成为一个真正的王者。

一个仁慈、睿智的王！

若如此，剑兰突然觉得，为他赴死，心里似乎并非不能接受。

……

下山的路上，紫藤喋喋不休，认为忍冬身为一族之长，既然看中剑兰能力，就不该让她难堪。

得罪人的话，完全可以由他来说。

忍冬开始不愿搭理，最后烦了，踹他一脚骂道：“你懂个屁，别看剑兰五大三粗的，论智慧，未必输你紫藤。对她，我自有主张，现在赶紧滚，若是让岩羊王跑了，你也别当管家了，回去为族人烧火做饭吧！”

紫藤见忍冬果真生气了，讪讪一笑，赶紧加快脚步，招呼武士快速挺进。

紫藤了解忍冬，虽然表面生气，心中未必如何，既然他并不担心剑兰，说明此事是他特意为之。

至于忍冬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他一时猜不出来。

……

岩羊群活着出来的，只有一千余只，剩下的，不是被石头砸死，就是被大火吞没。

当忍冬他们来到甬道时，厮杀并未开始，岩羊王一直在等待活的岩羊全部逃出，是以并未抢先冲击。

五方乐的轻松，他手中只有一千武士，数量上似乎对等，可实力却差了许多。

一个岩羊的冲撞，可以发出迸发出数百斤的力量，至少需要两个武士合力，才能取得优势。

面对一千余只岩羊，五方可没有与之叫板的心思，能拖到忍冬带人助阵，获胜的把握才更加大。

忍冬来到五方身边，看着还在等待岩羊攀爬的羊王，一脸失望道：“这家伙又开始犯傻了，怎么不趁着人手少的时候，快速冲开你的防线，非要等所有岩羊，这下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

五方一怔，随即气鼓鼓道：“喂，我说族长，你到底哪边的？难道该让它们冲击，将我踩成肉泥，你才高兴？”

忍冬这才想起自己的立场，失笑道：“抱歉兄弟，光想着岩羊王的愚蠢了，没注意你的感受。”

“嘿！”

五方被气笑了，对忍冬没诚意的道歉有些气恼，刚想再说几句，不料紫藤突然大喊道：“快，戒备，岩羊要进攻了。”

五方立刻闭上嘴巴，看着果真已经汇聚一起，满脸凶狠的注视他们的岩羊王，向忍冬问道：“怎么办族长？”

“所有武士听令，两人一组，有岩羊靠近，必须合力杀之。”

不等忍冬说话，一个粗豪的女声响起，手执长剑的剑兰越众而出，对着所有武士发号施令。

“这…”

武士纷纷迟疑，他们看到先前族长对剑兰的不满，对于她的命令，一时之间，不知是否听从。

忍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随即大声质问武士道：“剑兰统领的命令，你们没有听到吗？”

“是！”

武士这才放心，整齐的回应，随后两两一组，开始组队，找寻伙伴。

而这时，剑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单膝跪地，对忍冬施礼道：“族长，剑兰知错了。”

忍冬急忙上前搀扶，直到剑兰站起，他才语重心长道：“快起来，我知道，你性格高傲，不愿轻易服软。若是平常也罢，只是如今需要一心对敌，只能委屈你了。你放心，我会让你看到，在我带领下，兔部落发展壮大的。”

剑兰点头，下山时，她已经想通了所有，从跪拜那一刻，她将忍冬当成了真正的族长，即便为之赴死，也不再会有怨言。

忍冬知道时间不多，对着剑兰认真道：“岩羊王很强，需要我们四人合力，你手中拿的铁剑，可以破开岩羊王厚实的皮毛，我与五方、紫藤为你创造机会，你要找准时机出手。”

剑兰点头，这把铁剑是五方的，只是他不喜欢使剑，问过忍冬意见后，便将部落唯一的铁剑送给她。

有了这把剑的相助，剑兰相信，自己一定会杀死岩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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