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

那路人见他神思不属，一副失魂落魄厌倦了世间的样子，心中寻思着这定是个家道中落的公子，便好言安慰道:“这位小公子年纪轻轻地，模样也周正，带着帽子，便正衣冠，此后磊落一生，便是不富也贵，过去种种，亦是不必挂怀，且看来日的吧。”

孟瑶喃喃念着:“正衣冠……”

那路人点了点头，又道:“我看公子秉性纯良，若是在兰陵无熟人，倒是不推荐去。”

孟瑶一笑:“确实没有熟人。”

路人赞许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兰陵金氏，遍地是金，是非却也多，我看公子年岁尚小，不如……”他一指另一个方向:“姑苏蓝氏离此地却是不远的，公子去那里倒合适些。”

孟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姑苏蓝氏？”

“是啊，听说，姑苏蓝氏这段日子正在招收外门旁听的弟子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眼前似乎有一个皎皎如光的身影在对他笑着，唤他“阿瑶”。

孟瑶不禁问了句:“真的吗？”

路人以为他情怯，便鼓励道:“去吧去吧，你模样周正，骨骼也佳，姑苏蓝氏素来有教无类，是大气之家，你去那里，一定可以。”

远有流泉飞鸟，近有黄莺拍翅，孟瑶看着遥遥云深不知处的方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好，我去姑苏蓝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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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景好，毕竟江南，伴着吴侬软语，踏着新雨清声，孟瑶一步一步地，竹杖芒鞋一路，终于，到了云深不知处的门口。

远远地，只见虽已夕阳西下了，云深不知处山门前却还是来往人群络绎不绝，多为年轻弟子，应是如先前那路人所说，是来拜会旁听的。

人潮挤挤，足可见云深之好。

孟瑶早就知道了云深不知处自有规矩，就是到了一定时辰，便不能进或不能出。

只是人实在太多，孟瑶一是不愿去挤，二是瞅瞅自己身板瘦小，也不一定能挤得过，索性也就不上前凑那个热闹了。

他拿出怀里的饼子，就着还剩下的一些水，已经都做好了要在山门外席地而卧的准备了，却没想到，饼子才刚拿出来，突然，一个人撞过来，直直地，便把孟瑶手中的干粮给碰掉在了地上。

孟瑶:“……”

叹了口气，孟瑶弯下腰，打算去把干粮捡起来，毕竟夜还长，总不能饿一晚上肚子。

只是，那饼子本就冷硬，咕溜溜滚了滚，本就离孟瑶有些远了，孟瑶连说了好几声“借过”，这才挤到了那饼子近前，正要伸手去捡，冷不防，一只脚又不小心踩在了那饼子上。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脚的主人跌了一跤，孟瑶的晚饭也终于零落成泥。

孟瑶心情真的是复杂如斯，只是眼看着周围的情势越加混乱起来，又看看脚的主人半天没起来，便捏了个诀。

云深不知处既是收的外门旁听弟子，毕竟有教无类，是以，闻名前来报名的人，除了那些小门小派的弟子，还有一些，是全无基础却梦着修仙的少年。

而眼前这些，正是后者。

毕竟，前者既然都有门有派了，自己的言行便是门派的脸面，似这等熙熙攘攘之举动，就算是他们能拉的下脸来，门派的管束也是不许他们如此放肆的。

只有那些从未修过仙的热切少年，才会心焦急躁，没头没脑地，想着来都来了，就一定要求个结果。

这才闹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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