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变动 怯懦

安颜炙莲的实力让人捉摸不透。

就连索尔看到这个景象的时候也极为惊讶，以至于一度忘记了行动。

结界被安颜一拳轰碎，碎片还未落地便消散在空中。

索尔献祭了自己，变成了暗影的一部分，想将她拉扯进这混沌之中。

本以为她能够轻松挣脱，没想到她竟然一点一点陷进去动弹不得。

雪赶紧过去拉她。

“不要过去！”琉喊道。

已经晚了，暗影顺着她的手爬上了身体。

“该死，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安颜努力地想挣开束缚。

“不要在做无谓的挣扎了。”从暗影里面发出了声音，“让那个人代替，我可以考虑放过你们。”

“毕竟我们也没有特别的恩怨。”

还是盯着自己不放么。

琉咽了咽口水。

璃音扯住了他。

“不要过去。”

“要是琉哥哥死了的话，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难道让我在这里看着什么也不做吗！”

话是这么说，可恐惧一直在他的心中蔓延，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始终没有迈开那一步。

就这样看着雪和安颜沉下去，自己却……

直到最后，她们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

琉惊醒了。

汗水浸湿了床单，自己的身体正在不住地颤抖。

是一场梦吗？

他环顾自己所在的房间。

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木屋。

记忆开始复苏，开始到现在的事情一件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

他最终没敢去救她们。

本来脑子一热的冲动，被璃音一时的阻止冲散掉，身体本能地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不敢去救，看着她们缓缓地沉默。

目标明明是他，为什么要带别人走？

他好几次想朝着那个黑影问，那个黑影却什么也不回答，只是自顾自地拉扯着安颜炙莲和雪。

本以为他们的旅程就要这样终结，谁能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却又变得出奇的顺利。

第二天王都突然宣布解禁，璃音将他们的事报告给守卫后顺利地见到了国王。

国王看起来是一位仁慈的王，王后也是一位和蔼的王后，她总之亲切的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国王在密室里与他进行了单独对话并查看了他身上的符文，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但他并未向琉这个局外人说什么，只知道是个很严重的灾难。

紧接着国王宣布全国进入战备状态，并且亲自挑选了一批人再次前往了新灵之森。

而琉基本是不可能再回罗蜜镇了，王都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所留恋的，国王为了奖励他把符文冒险带过来的英勇表现，安排他在一个地方休养——不限时的那种。

“琉哥哥，吃饭了哦。”璃音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琉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全然当作没听到她的声音。

她好似习以为常，轻轻坐在床边，将食物味道琉嘴边。

“来，张嘴，啊——”

琉没有说话，只有一滴泪从他的眼角划过。

璃音见状，赶忙拿出手帕擦了擦。

这力道和雪差太多了。

越是这样想，泪就越是止不住地向下流，终于变成了决堤的洪水。

“真是的，哥哥像个小孩一样爱哭鼻子呢。”璃音轻声安慰道，慢慢地拍着他的背。

他究竟在为什么而哭？

为雪和安颜的消失？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为璃音在他本该献身的时候阻止了他？

他不知道，他只想哭出来。

“啊，对了，哥哥，你猜猜今天谁来了？”璃音摸着琉的头，俏皮地提问道。

琉一时止住了哭声。

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有谁愿意过来看他？

不，他不希望再有人接近他，可心里，又隐隐有一种期待。

“不用介绍了，璃音。”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

季泊语走了进来，文月在他的身后。

冷冰冰的目光正对上琉的视线。

他本能地觉得季泊语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泊语你就不能表现得稍微热情一下嘛，成天一副死板的样子。”璃音嘟了嘟嘴表示不满，“难道伊梦姐姐不说你一下嘛？”

“她现在不在这里，不过……”

“这些天确实是麻烦你了，璃音。”季泊语勉强向她挤出一个笑容，随即又变回原先冷淡的表情，“但今天我不是来找你的。”

他活动了一下手部肌肉。

“琉，听说你从雪和莲死后就没说过话了——抑郁成这个样子，我本来是打算原谅你的。”他走向琉。

“之后我心态稍微发生了点变化。”

“等一下！”

璃音站在琉前面护住了他。

“不是说好只是过来看望一下的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野火’的三名成员都被他祸害了，我这个领袖就没有教训一下他的权利吗？”他平静地说着。

是这样啊。

是他害死了雪和安颜，是他让璃音只能待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季泊语说的“野火”是什么，但这三个成员却是很容易猜测。

“让开。”

“不行！琉哥哥他的情况好不容易有点好转了……”

琉推了推面前的璃音。

如果是他的错，那自然要由他来承担。

“不行！这个我绝对不能同意！”璃音拼命地摇着头。

“如果泊语你一定要这么做的话……”

她的手中隐约出现了一把剑型。

只是还未成型便消散了。

琉从背后捏了一下她肩的某个部位，她便软趴趴地倒在了琉的怀里。

轻轻地放在床上。

季泊语二话没说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身体如同皮球一般被打飞到墙上，又弹到了地上。

他的大脑变得一片混乱，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还没摸清方向，第二拳又如约而至，打飞到另一个墙头。

紧接着第三拳、第四拳……

琉只知道他从各个墙头间飞来飞去，耳边尽是断线一般的嗡嗡的耳鸣，身体散架了一般，没有一丝力气。

最后落在了一个人的脚边。

他已经抬不起头了。

但这个人应该是文月吧。

他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他也觉得自己是个懦夫吗？

“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是琉所听见的最后的回声。

……

“琉哥哥，你没事吧？”

“琉？”

“琉，你快醒醒。”

有人在呼唤他。

为什么要喊自己的名字？明明都已经要沉到底部了。

如果之前的记忆都是现实的话，为什么还要自己醒来。

太过分了。

琉想要重新沉入底部，耳边的聒噪声却一直不停歇，扰得他心烦意乱。

无奈地，他只能重新回到了上面。

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是璃音喜极而泣的面容。

“太好了……哥哥没事吧？”带着哭腔。

琉张了张嘴，下巴却突然疼得要命。

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等会儿，哥哥不要乱动哦。”璃音跑去拿了擦伤的药。

琉这时才发现自己换上了一套新的睡衣。

看起来宽大又舒适，只是自己完全感受不到。

璃音小心翼翼地脱掉他的上衣，这上半部分的身体到处是淤青和暗红色的血块儿。

下半部分估计也好不了多少。

等璃音帮自己抹完药，已经是过了几个小时了。

看着她为自己忙成这样，琉的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但现在的他既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

璃音帮他喂饭、洗衣、擦拭身体，整个身子都看光了，晚上就睡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

琉心中一直有这个疑问，却总也说不出口。

过了一段时间，琉能稍微动弹了，他在璃音的帮助下坐起身子，在她的搀扶下走下床，一步一步如婴儿走路。

走到了木屋外面。

成片的林木屹立在外围，簇拥着一个大湖，一道草坪连接着他们和湖水。

枝头到处是鸟的鸣叫声，在屋外显得更清晰了一些。

沐浴在大自然的光辉下，琉觉得自己的心灵仿佛受到了净化。

什么都不重要了。

“有好受一点吗？”璃音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好像时间就这样静止。

但在那之前，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里要吐出几个字来。

“谢……”他含糊不清地发出了声音。

“你说什么？”璃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谢……谢……”他说得很小声。

“你终于肯说话了呢。”璃音向他微笑着，“太好了……”

……

过了几年。

蟲灾的影响力仍然在持续着，人们在前期被这些虫子打得猝不及防，但之后发现这些虫子的进攻有组织性和纪律性，甚至还有强烈的目的。

这让他们不得不思考洪蟲是不是有了智慧。

然后他们发现，把这些洪蟲当作只会生物来对付的话，它们的所有行为几乎都可以得到合理解释。

比如罗蜜镇的蟲灾，那里本来是人类领地和新灵之森的交界处，可当使团越过妖精花田后，那里就发生了蟲灾，明显是为了阻挠他们带回来什么有用的信息——虽然最后没能成功。

而完成将信息送回的光荣使命的人，就是琉。

他被推到了台面上，成为了一个英雄，是王室的尊贵客人。

但由于护送途中遭到了许多危险，现在不得不处于修养中。所以他从未出过面。

这给人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间。

但不管他们八卦的心情是多么强烈，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抵御汹涌的蟲潮。

人类和洪蟲的战争还在持续着。

可这些已经与琉无关了。

璃音经过几年的成长也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迄今为止仍然打理着琉的日常起居。

在一次喂食完毕后。

“琉，要去散散步吗？”璃音如往常一样询问着他。

“嗯。”琉点点头。

从他说了那句“谢谢”后，现在已经能时不时地说上一两句话了。

璃音搀扶着他坐在了木屋门下。

一成不变的景色，一成不变的的生活。

对他来说，也算是好事了。

以前的记忆逐渐淡去，以前的人也被逐渐遗忘。

这时候璃音忽然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他摊开手心一看，是一块绿色的小马。它晶莹剔透，又像是发出发出了不同颜色的光似的，有些耀眼。

轻轻敲一下，却有金属的碰撞声。

“这是什么？”琉问。

“琉璃，喜欢吗？”

璃音倚在他的肩上，说完这句话后便保持了沉默。

他不解。

自己不过是个软弱之人罢了，连自己的朋友都不敢救。

安颜为自己拼命过那么多回，自己却一回也没回报过她。

连雪都比他勇敢。

“为什么？”最后他还是将这些悲伤压抑在心里，向她发问。

然而当琉扭头看向她时，她也在扭头看自己。

水润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时闪烁着，像是要表达些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

是这样啊。

可自己还能接受……

“琉，那并不是你的错。”

“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我就在想，如果我当时不拉住你的话，你会不会真的跳下去。”

“我想了很久，辗转反侧地想，可无论怎么想，我的结果都是肯定的。”

“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用自己的生命。”

“但我不想让你去，那人已经变成了暗影，是被侵蚀了心智的存在，如果他不讲信用的话，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她哽咽着说。

这是琉第一次见到她哭。

从刚见到璃音开始，她就永远是与世无争不计较不嫌弃的一个角色，会在大家出现矛盾的时候当和事佬，会独自去搜索情报然后无偿地告诉他们，会他们犯错时仍然保持微笑。

就是这样的她，在琉的面前哭了。

“我知道我很自私，甚至没敢在季面前说出来，让你被打得那么惨。”

“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对你抱有好感……”璃音的脸憋得通红。

“所以……能接受我吗……”

她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低着头不敢看他，畏缩的样子和瑟瑟发抖的小猫一样。

原来她也处在这种煎熬中吗？

琉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居然在这种时候被告白了……

他仿佛遭到了当头一棒，整个人都变得晕晕乎乎了起来。

自己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

他看向璃音，她仍然低着头，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

他抱住了璃音，紧紧地抱着，弄得两人都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这时才发现，现在的璃音个子比以前高了许多，身体也发育得成熟了。

还一直以为她是那个会在街边抢他酱肉饼吃的小萝莉。

他抚了抚她的头发，柔顺丝滑，不经意间竟已齐腰。

抬起她的脸庞，看到的只有她脸上的红晕和充满爱意的眼神。

无法抑制地吻了上去。

“谢谢……”

(此分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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