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摄氏度 湘女多情

改编自陈卓导演的同名电影《杨梅洲》

10.梦而已（结局）

小梅捂着肚子从手术台下来，嘴唇冰冷发白，她努力堆起一个笑容，她说：“一切都过去了。”

仿佛那个孩子，只是一朵花、一株草，拔掉便拔掉了。即使张昊天不是孩子亲生父亲，小梅也肯定是小孩亲妈，白天里多平淡，夜晚就有多悔恨。

不是悔恨自己不能带他来这世界上，而是悔恨当初的荒唐。那些沉溺的情话，是年少的意乱情迷，是为哥们义气做的一笔烂账。

小梅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提着一个包也能让她摇摇欲坠。小静很是乖顺地帮小梅提包，小静枯瘦黑黄的小手攥着小梅白皙的大手，很温暖很奇异的感觉。

小梅看着小静，多好啊，像姊妹，也像母女。如果能有幸成为一家人，就这样平淡安稳地生活，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呢。但是缘分太浅了，真的太浅了。

她看着小静那张不谙世事的纯真青涩的脸，忽然悲怆又欣慰地笑了。

她以为她终于可以拥抱幸福，许久，她才意识到，这幸福是从小静那里抢来的，她就是一个“侵略者”。她曾经厌恶童年时抢走爸爸的女人，也厌恶抢走妈妈的男人，可是如今的自己，又同他们有何区别呢？

小梅坐在长椅上休息了会儿，体力恢复过来，让小静先回去，她还有点事情要办。小静哪里知道，她做的不是常规孕妇检查，而是流产手术。

小梅订了一张回老家的火车票，在轰隆隆的列车上，她望着无垠的田野，拨通了老张的电话。

老张可宝贝小梅了，丢下正在讲的PPT培训，就去天台接电话了。

前不久老张刚参加完某下属举办的孩子满月酒，那小子粉嘟嘟的，特别可爱，哭声也嘹亮，老张就想啊，要是自己也有个儿子，不知要比那下属儿子英俊帅气且出息到哪里去了。也轮得到他得瑟？！

老张刚想问小梅孕吐严重不，待会儿想吃点啥，别说满月酒的鲍鱼龙虾了，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方设法去搭梯子。能不能行另说，总之，张昊天对求子是有这份心的。

然而小梅说的话让他晴天霹雳：

“学着好好当个爸爸，也别娶了，好好爱小静。孩子我打掉了。”

小梅说完摁掉电话，把SIM卡扔在停站的月台。

张昊天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赶，小梅不见了，人连同行李都不见了。张昊天终于慌了神，生儿子的梦破碎了，难道他这一生都注定无后吗？

张昊天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开始发酒疯，他恶狠狠地扯着小静的衣领子，双目通红，声音近乎嘶哑地吼道：“你他娘的给老子说话啊，你说啊，你说话好不好……”

小静从来没见过那么失态的父亲。

小静也不会知道，那么凉薄无情的父母，在参观完特殊教育学校（专门教残疾学生）后，终究没能狠了心让小静到这来上学。

那天，老张说了句很爷们的话：“得了，还是回以前学校，再不行，我来教！”

小静流着眼泪，用手铐把老张的手和自己的手铐在一块。仿佛左手和右手，永不分离。

那夜，小静做了三个梦，很迷幻的梦。

第一个梦，她在小梅驻唱的酒吧漫无目的地走着，身边都是不认识的人，人群最外面是妈妈的脸、舅舅的脸，外公的脸……他们好陌生，像第一次见。

第二个梦，舅舅陪她在渔船上用电捕鱼，陪她一起放烟花，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木讷的舅舅也有那么威猛的一面。

第三个梦，渔船变成鱼缸里的纸船，自燃了，她也流产了。

梦醒后，爸爸围着围裙在厨房炖粥。

而从外公的电话里，也传来熊华君订婚的喜讯。

小静看着套一只手的手铐，拨了拨另一个手铐，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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