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

　　混蛋！

　　汪易这贱人，趁着人多还蹬鼻子上脸了。

　　“行了行了，哥们，你打住，快打住吧！”陈澜开口。

　　江川有点烦了，推着他一把：“嘴巴放干净点！”

　　趁着汪易还没反应过来，江川有那习以为常，高高在上的讽刺表情，看着他说：“许柔追了我一年你知不知道？”

　　江川还没得意多久，随即就听到了脚步声，下意识的侧身避让，顺势眈了一眼。

　　和来人四目相对，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他迟疑了一下。

　　那人不知来了多久，还是刚好路过，不知道，听见他最后一句话没。也许没有，也许有，但她只是静静地错开眼。

　　江川慢慢地、轻飘飘地移开视线。他拨弄着手指，在外人眼里，仍旧是那副无所谓，没心没肺的模样。

　　别人不知道，但是像陈澜这种及其了解江川的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虚。

　　就在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许柔便和他擦肩而过。脚步不疾不徐，对其他人，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江川光正好睹见她的侧脸，心突地一跳。

　　陈澜先反应过来，乐不可支，拍着的宋帆的肩膀问：“阿帆，你瞅瞅江川那心虚的小表情，我们多久没见过了？”

　　宋帆闻言，也是要笑不笑的样子。

　　江川狠狠瞪了陈澜一眼，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发作。

　　等汪易他们走后，陈澜立刻笑得弯了腰：“江川，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人家只有你一年吗？可是这会哥哥仔细一寻思，人家许柔这么优秀的一个漂亮姑娘，脑子没坏吧？”

　　这下江川真黑脸了。

　　陈澜立刻举起双手投降：“我不说了，不说了，行了吧。”

　　江川正烦着呢，也懒得和他说，撑了把伞就冲进雨里，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一路上，江川想到一些往事，不禁走神了片刻。

　　其实吧……许柔喜欢江川这事并不假。

　　那年两人当过同桌，那时候追求江川的人不少，许柔也是其中之一。

　　江川瞅着许柔长的不错，人家有些呆愣地可爱，就答应她谈了段时间。说实话，这是江川第一次跟这么纯情的女生谈。各方面上来说，许柔都……很纯……总之他不太能招架得住。再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江川就甩了她。

　　其实甩了就甩了，反正江川甩过的人也不少，而许柔也没再过多的纠缠。

　　但每次遇到她，江川心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

　　幸好这点烦躁感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会儿就被江川抛到了脑后，他在车上玩了一路的游戏，心情慢慢恢复愉悦，这种好心情一直保持到回家。

　　刚一进门，一声怒吼就传到了耳中，把江川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绵绵不知道闯了什么祸。”祁阿姨接过他的伞，也不敢大声说话。

　　果然，江绵急着喊他回来，一准没好事。江川苦着脸进去，暗自祈祷这次叔叔发火和自己没关系。

　　江川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扣好衣服扣子，检查了一下仪表，才硬着头皮往客厅去。

　　他从小跟着叔叔江国成长大，家里只有一个堂姐江绵。江国成平时忙生意，对他们管教不严，两人平时无法无天惯了。他姐姐江绵从小学开始就在学校里拉帮结派，翘课打架，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姐大。作为大姐大的堂弟，他自然也好到哪去。

　　江国成看了一眼江川，指着在一旁低头罚站的江绵问：“你昨天晚上又和她干什么去了？”

　　“什么干什么了？”江川打算装傻到底。

　　江国成平时不怎么管他们，但这次好像确实被气到了，操起一本书就往江绵身上砸：“我上个星期才警告过你，不要和罗晴他们有接触更不准带着你弟弟，他们在玩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

　　江川委屈道：“叔叔，我和姐姐很久没搭理他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三更半夜不睡觉，溜出去和罗晴他们去风海湾飙车。”江国成声音上扬，“你们就打算这么混下去，像什么样子！高中毕业继续出国鬼混，等我老了，你们以后怎么办！”

　　之前到嘴边反驳的话，被硬生生吞回去，江川立刻表态：“我以后一定安分守己，乖乖听话。”一旁的江绵也道：“爸，我也好好学习，当个根正苗红的富二代。”

　　两人保证是这么保证的，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过江国成懒得对这对嬉皮笑脸的兄弟俩进行思想教育，深知他们是什么德性。他也没费这闲工夫，当天直接和两个人的班主任联系。

　　自从那天后，江川明显感觉到老师点他起来回答问题的频率提高了，到班上查勤也会问他的情况，真是烦不胜烦。

　　星期四早上最后一节课是实验课，老师们都被喊去开会，江川在教室里特别安心地睡了个大觉。

　　本将传醒来，班上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他凝神看时间才发现，居然已经放学半个小时多了。估计是陈澜他们溜出去上网，所以没喊他。

　　之所以说是差不多走光，是因为许柔还在教室写作业。

　　但他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收拾收拾包就走了。

　　缅市连着几天雨，天气阴沉，乌压压的，风刮的很大，让人心情好起来。江川趴在走廊上看了看天气，确定没下雨的迹象，这才下楼。

　　走了两步，江川感觉有点不对劲，身后似乎有跟着他，他站住，回头。

　　一女生手背在身后，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江川有些近视，眯着眼皱着眉问：“你是谁啊？”那人走近两步，他条件反射的后退，警惕地看着她。

　　那人问：“你还记得我吗？”

　　短头发，个子不算高，有点可爱，长相也挺大众。江川真记不得了。

　　女生看他的表情，自嘲的笑了一声：“我猜到你已经忘记了，那天……”

　　还没等她说完，江川就要走，女生急走了两步，拉住他的手臂，却被他急急甩开：“你别碰我！”

　　两人一人走一人跟，那女生不依不饶，似乎是急了，一拳擂在墙上，蛮响的一声。

　　江川脸色极其难看，在心里暗骂。眼瞧着四周没人，他只能悄悄打电话喊人。

　　也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疯，江川憋了一肚子火，又不敢在这时候刺激她，浑身憋的难受，对女生说：“姑娘，有啥事下午你来找我说行不？这会我中午饭还没吃呢。”

　　“我的真心在你眼里肯定一文不值吧，有时候我感觉你真是没感情的。一个人毫无自尊去爱另一个人，机会大概一生只有一次……”

　　听到这种琼瑶局似的表白，江川就头皮发麻，恨不得把耳朵捂住。跟他说这些的女生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他听得恶心死了，只想着怎么甩开这人才好。

　　真不知道怎么办？江川左看右看瞧见从楼梯拐角处走过来一个人。他想都没想，用力甩开纠缠不休的女生。

　　“——许柔！”

　　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快速地跑过去，速度太快，差点撞上去。

　　“哎……那个，那个什么，我有事找你。”

　　有些喘不上气来，心咚咚跳，江川擦擦汗水，按住按住胸口。

　　许柔停下脚步，默默的看着狼狈的他，她清清淡淡的一双眼，像深冬的一汪潭水。

　　那个女生看到有人，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倒也没过来继续纠缠。

　　只不过江川喘过气来后，看着许柔的脸，一时间大脑卡壳，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尴尬。

　　江川背靠着墙，心跳的很快。他知道许柔在看着自己，却不敢和她对视。

　　头发被风不经意的吹开，好像突然下起了雨，滴嗒，滴嗒……

　　不知道过了多久。

　　许柔稍低下头，在他耳边，清冽的气息瞬间笼罩过来。

　　他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等了两秒，她听到他在耳边轻声说：“人已经走了。”

　　江川刷的睁开眼，许柔直起身说：“走吧。”

　　“哦哦……”江川脸颊发烫，愣了两秒，跟在她后面下楼。

　　两人没再说话。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手伸到背后搅在一起，江川在心里暗骂自己花痴。

　　可走了两步，盯着许柔的后肩，江川不自觉地走神了。

　　刚刚她靠过来的一瞬间，他脑子嗡的一下，突然陷入了纷繁的回忆。

　　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场景，午后太阳猛烈，无人的楼梯间。

　　许柔惦着脚，狼狈的攀着江川的肩膀。

　　他两只手把她摁在墙上，握着她的手腕，顺着下巴亲了上去。

　　两人一路无言，一直到校门口。

　　江川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按掉。

　　过了两秒，手机又不依不挠的响起来。

　　他接起来：“干吗？！”

　　江绵急吼：“你在哪啊？没事的，我哥们儿去了说没看到你啊？！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等你哥们来了，黄花菜都凉了，我没事，马上回去，就这样，挂了。”

　　“哎哎，等——”

　　江川收起手机，也停住了脚，喊住前面的人。他斟酌了两秒说：“刚才谢谢你。”

　　她身板纤细，没回答，微侧过脸。

　　“你能不能看看我？”江川努了努嘴，有点恼他的冷淡与敷衍。记得以前，许柔对他根本不像现在这样冷漠。

　　“这句话，我对你也说过。”许柔淡淡的说。

　　她的语气并不冷，也不再嘲讽，但江川眼神闪烁，心虚了。

　　其实，江川上高中以后，听很多男生讨论过许柔，说的呢无非是她外貌干净出众，性格、成绩都很好之类的。不过，江川总觉得，从他们口中听到的许柔，他印象里那个独来独往、平静又阴沉的女孩完全不是一个人。

　　也许是他很久都没有认真注意过她。知不觉，许柔已经变了很多，温和、合群了许多，像以前那样呆呆的。

　　一会的工夫，已经开始飘起了小雨。江川被风吹了这么一会儿，脑袋清醒了不少。

　　本来江川想解释一下汪易的事情，但是想想又算了。反正在班上两个人都装作不认识，许柔应该是记住了他当初说的话，也真的再也没找过他。

　　其实江川有时候想找许柔把话说开，但又觉得她心思很重，闷骚的很。他懒得猜，也猜不透。当初和她分手就是觉得相处起来太累了。

　　也许她早就不在乎以前跟他的那点破事了呢。

　　这么想着，江川觉得轻松不少，反正他也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于是说：“那我先走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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