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话 猫鼠游戏的开端

三人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羽生大辅似乎也惊了，手中砸向今川美诚的烟灰缸就那样高举在了半空中，不可置信的看着从二楼跌落的羽生纯夏与桃沢千代枫。

饶是在这种危急关头下，能笑出来的恐怕也只有羽生纯夏这个精神大条的沙雕了。只见她“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却在发笑的瞬间立即止住了笑声，肩膀却在微微颤抖：“对不起，蚌埠住了，我想起高兴的事情，让我们重来吧咳咳咳咳。”

“你在干什么啊！”桃沢千代枫见已经被吓笑的羽生纯夏，简直都要抓狂，却当机立断的从背包内拿出一把手枪，并且扣动了保险栓。“蚌埠住的沙雕，赶紧住口吧！”

“不是，我只是看羽生大辅这个傻逼，简直蠢的无可救药。”羽生纯夏这个人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越害怕的时候她反而越想笑，笑出声的后果就是她怎么样都止不住笑意了。此刻也不例外，她正捧着腹部哈哈大笑，桃沢千代枫简直都担心她会不会把下巴笑脱臼：“就他这个AC样儿，居然还看不起女孩子！方才他杀了今川美诚的那个果断，哦哟哟，瞧他气的，就差变成个气球原地爆炸了！现在我倒想问问了，爸爸我这儿是配钥匙的，十元一把，请问你配个几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经由她这么一笑，羽生大辅终于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望着羽生纯夏那小人得志的样儿，他简直气的肺部跟腹部都要一起爆炸，却碍于桃沢千代枫手中那把黑洞洞的手枪而不敢轻举妄动。他就这样恶狠狠的盯着二人，恨不得将她们生吞活剥了，但也只能慢慢举起双手，站起身来。“听我的，小千代，还有纯夏……”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我去，算是我求求你了，爹，你不要这么喊我行吗？”话音刚落，羽生纯夏顿时笑不出来了，倒是别过头去，就差原地吐出来了。她摆摆手，道：“yue——不行，让你占了个大便宜，我宣布我现在不叫羽生纯夏了，在你面前我自动更名星爵，晦气玩意儿！”

“少说两句吧！”桃沢千代枫无奈的喝道，犀利的双眼却不曾从羽生大辅身上挪开。

刻意忽略了羽生纯夏的那番发言，羽生大辅也直直盯着桃沢千代枫背在身后的那个背包，一字一顿道：“快把这个东西还回来。那些录像带的水很深，叔叔怕你把握不住……”

“不，我相信这是我能把握的东西，羽生叔叔。”桃沢千代枫看着双眼闪烁着贪婪和愤怒的羽生大辅，冷冷的回绝。“就我所知，其中有一个录像带，切切实实的记载了编号25号和13号的VIP客户残忍虐杀你手下另一名管制实验场所的受害女孩的视频，并且我还知道，他们的名字分别叫做伊藤华冈与小邹光一。”

羽生大辅眯了眯眼，似乎在等着桃沢千代枫说下去。桃沢千代枫与他对视了几十秒后，又道：“能够成为你们VIP客户的，不是那些百万富翁，便是名声显赫的大人物。而我的父母与你们羽生夫妻，应当是掌握了这一大丑闻、并且以泄漏录像带让这二人身败名裂这一点来威胁13号和25号客户来勒索。换言之，如果这些录像带落到了我们手中，那么我们在击垮你们后就可以拿这些东西作为保命底牌……”

“小千代，跟他废话那么多搞什么？”就在桃沢千代枫跟羽生大辅对峙之际，羽生纯夏蓦地在旁边的保险柜上发现了一封密函。她打开那密函一看，却见上面写着：就援助贵校球队出外比赛一事，明天5时请与领队到我家详谈。看到这里，她心下大骇，立即专向桃沢千代枫，想要通知她尽快动手。“现在已经是12:45分了……我们要没时间了！”

“什…”闻言，桃沢千代枫愣了一下，却很快分析出了那封密函的真正内容。在省略第一个字并且不算标点符号前提下，逢五字抽一字，得出的结论便是：援队一时到。她虽醒悟的极快，却依旧慢了半拍，但听“砰”的一声枪响，桃沢千代枫忽然感到自己腹部一痛。

她忽然感到自己双膝一软，便就此倒了下去。羽生纯夏面色倏然变的刷白，一把跑过去扶住她，嘶声道：“小千代！”

“哼哼，没想到我居然低估了你们两个小丫头。”羽生大辅冷笑着从自己的袖口处拔出一把左轮手枪，吹了吹枪口冒出的硝烟。他讥讽的看着心慌意乱的羽生纯夏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桃沢千代枫，道：“不错，援队确实是一时到达，只不过原定计划是我跟伊藤华冈和小邹光一的生意问题。这下可真是歪打正着了呢，要是这两个人知道你们手持他们的秘密，会怎么处置你们呢？”

任凭殷红的鲜血逐渐浸透自己的双手跟衣裙，羽生纯夏感到桃沢千代枫的身体正在逐渐冰冷。可尽管如此，桃沢千代枫还是消耗着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勉强扯出一个笑脸，以口型示意她“快逃”。但对此，她只是奋力的摇摇头，下垂的发丝挡住了她的面庞，遮住了她噙满泪水的双眼，叫人看不清她的脸色来。羽生纯夏攥紧了拳头，知道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但如果喊她抛弃从小就跟自己患难相共的桃沢千代枫，她委实做不到。

羽生纯夏深知自己这份重情重义的性格终有一日会致她于死地，但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挚友能够和她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再见上一面，她也不会让二人死在这里。冷不丁的，她抬起头来，用微微泛红的双眼狠瞪着羽生大辅，吹散着的海藻般浓密略卷的长发恰巧遮住了她右手的小动作：“你知道吗？从小在学校，我就经常在学校被同学嘲笑，我是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我是一个不配得到父母的爱的孩子。那时就算我回家，你跟妈妈也只是沉浸在数不胜数的争吵中，你不仅会动手打她，骂她，PUA她，甚至还会公然当着她的面跟你诱拐来的那些女孩缠绵悱恻。”

“事到如今，你又想说什么呢？”面对羽生纯夏几十年来第一次的倾诉，羽生大辅也只是微微冷笑，不以为然。“莫非还想得到我的安慰么？做梦去吧，要怪就怪你跟你妈都是无用的女人，生来就只能取悦别人的女人！”

“但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对这个世界产生错误的认知，并且一心想要帮助曾经跟我有着相同经历的人啊。”羽生纯夏扯扯嘴角。这番话的确是在说给羽生大辅听的，虽说是为了拖延时间，但羽生纯夏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在跟过去的自己做个了结的同时，渴求一个能够真正聆听她话语心声的人呢？从小她就一直在扮演设身处地为别人设想的那个旁观者，只因她不想在自己身上重现父母的影子。蓦地，她垂下头来，低低诉说道：“只因我已缱绻在你们身上渴求普通家庭的爱，而这份恨意也将随着历史河流的推动而长眠——变成我理想中的父亲吧。”

她忽然举起手来，扣动了扳机。原来从刚才开始，她的长篇大论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在吸引羽生大辅注意力的同时，也给予了她充足的时间。在枪鸣轰响的那一刻，羽生大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似乎没想到，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居然会在面对他这个名义上父亲的同时也能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小千代，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找绷带跟酒精，还有止血钳！”羽生纯夏一把抹去脸上的眼泪，朝着放有医疗设施的柜门奔去。桃沢千代枫虚弱的抬起头来，轻声细语道：“小纯夏已经、做得很好了哦……”

羽生纯夏怔了一下，但寻找医疗物品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桃沢千代枫顿了顿，又继续道：“就像你自己亲口说的那样，从小到大，你都一直都是周围朋友的开心果，大大咧咧又非常讲义气，还非常愿意当朋友心事的倾听者，并且开导他们……明明有的时候自己不用那么坚强，却可以为了不给周围人添麻烦而强忍下去，真是的，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小千代你，原来一直都有注意我？”本在为桃沢千代枫止血的羽生纯夏在听言后，抬起头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诧异。“好家伙，我还以为你的眼里除了天海学长就没有别人了呢。”

桃沢千代枫却微微一笑，啐道：“孩子气！正因为我很在乎也很喜欢天海哥哥，所以才没有把所有事情的详情告诉他。但相反，跟我有着相同家庭背景的你，却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更不用说我们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好战友了。我了解你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小千代你别说了，你再说我就要哭了！”羽生纯夏抽了一下鼻子。什么啊，原来傻的人一直都是她，明明了解她的知心朋友就在身边，她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随后，她看向倒在地上，正从面部流下樱桃红色鲜血的今川美诚，忽然心生一计。“小千代，我去把你的私人物品跟这个人调换，然后再把你的用品全部处理掉，这样就可以伪造「桃沢千代枫」已死的假象了。”

“已死……吗。”桃沢千代枫长叹道。“能就此改头换面，体会新的人生，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呢。但是你呢？你怎么办？”

羽生纯夏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又坦然一笑：“我啊……我当然是要以「羽生纯夏」这个身份继续活下去啦！我要警醒自己，不要变得跟羽生大辅这个衣冠禽兽一样！”

“不愧是你啊。”桃沢千代枫重新躺回地面，在脑海内回想起天海兰太郎的模样后，释然的笑笑——无疑，她此刻的愿望，就是跟他还有羽生纯夏一起，拥有正常学生的生活。“改头换面的机会么……从今以后，我就借用天海哥哥名字里的一个字，然后参杂我的这份愿望，改名「天野愿」吧。”

那夜的黑暗，不过是黎明到来前的黑暗；那夜的杀戮，也仅仅只是和平钟声敲响的开端。那夜代表恨之长眠的枪音，却同样阐述了她爱的缱绻。

至于那夜的月，则是两人闪烁着希望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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