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远远的，虹就听到了玖儿的喊声，喊声的方向正是血痕被拖去的方向。

平日里玖儿从不大喊大叫，就连生气的时候都是嘟囔着抱怨。今天听到玖儿的喊叫声，虹仿佛看到了被怪物团团包围压制，可怜无助的玖儿。

一想到这，虹最后一点理智也彻底消失，他拔出剑劈砍掉挡在眼前的荆棘，踩踏着混杂着血水的泥路狂奔着。

Yorai熟悉的背影从树丛中出现，看到Yorai的背影，虹稍稍放心了些，只要Yorai还在，玖儿她们应该还算安全。

当虹再靠近一些，那只血蜘蛛的尸体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只不过在虹的视角看过去，他并不能推断这只蜘蛛究竟是死是活。

“玖儿！”

虹呐喊着劈开阻挡他的最后的那一片荆棘，冲出树丛中，挥剑砍向那只血蜘蛛。

剑刃落下，血腥四溅，腥浊的血液如同喷泉般四溅。当腥血将虹半边身子浸湿，虹才注意到这只怪物早已是一具残破的死尸。

“死…死的？”伴随着疑惑，虹拔出剑，他转头看向处于惊愕状态当中的玖儿和仍旧面无表情、浑身染血的Yorai。

“你们，没受伤吧？”从急迫的心情中缓过来后，虹关心的询问玖儿与Yorai，得来的却是二人冷淡的沉默。

虹丢掉剑，缓步走上前，他想抱抱玖儿，想看看玖儿有没有受伤，只是他的靠近，却让玖儿显得有些扭捏。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玖月的疑问中止虹的靠近，当问题说出口时，玖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以玖儿的性格是不会对虹说出这种话的。

玖儿的问题如一记大锤打在了虹的心上，令他刚刚平复的心出现了一道不太清晰的裂痕。

如果不是泷江好奇的提问，恐怕三人互相隐瞒的沉默将会被持续很久：“这是什么？一块生肉？”

生肉软烂软烂的，踩一脚就跟史莱姆一样散成碎条，泷江小心的用匕刃挑起一条碎肉凑进问了问，碎肉条的奇怪而恶心腥臭味惹得泷江一阵干呕，扔掉了这条碎肉：“真恶心，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

这时，泷江注意到了Yorai嘴边的血迹，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刚刚丢掉的肉条边上有一点如同咬痕的伤口，带着心中的疑惑，泷江看着Yorai问道：“你不会,吃过这块肉吧？”

泷江的问题将众人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心情再度拉到了极点，虹看看泷江，看看玖儿，转头又看看Yorai，玖月的眼神从泷江和虹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Yorai身上，她现在很好奇，当情况发展成这样时，Yorai该如何辩解。

不过Yorai似乎并没有要辩解的行动，恰恰相反，她就这么站着，就好像自己是个空气，就好像没人在理会自己。而提出了问题的泷江倒是先开口解决了问题：“我就开个玩笑，怎么可能有人能忍受得了这种肉的味道嘛。”

一切都如百年来那般机械地持续着，今天也同昨日一般阳光明媚。

织布机开始吱吱作响，一张张无意义的丝绸布料被吐出，老人裁出一块丝绸，他带着这块丝绸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

角落处依靠着一个同老人般大小的等身玩偶，这只玩偶由许多种不同的布料缝成，看上去奇丑无比，但在老人眼中，它却是最亲切，最可爱的陪伴。

布人偶身上有些布料已经发霉，老人小心的裁掉发霉的布料，将新裁的布料缝补缺口，边缝边对着人偶自言自语：

“威尔森，威尔森，我有种感觉，我们将要见到光明。”老人对着人偶不断地重复着那几句话，这些话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催眠，哪怕这种催眠看起来遥不可及，哪怕这些话已经重复了数百年。

从见到树妖开始，重复到现在得知了新血的到来。

缝补人偶时，老人一个不小心，缝针刺进了缠满绷带的手掌中，奇怪的是，老人并没有因此感到疼痛，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老人淡定地拆开了缠的厚厚的绷带，随着绷带一条条落下，一只没有丝毫血肉的骸骨手臂暴露出来。

“诅咒在加深。”老人对着人偶长叹道：“我还有多长时间可以等待？”

“想出去晒晒太阳吗？”缝好补缺后，老人邀请人偶道：“今天的太阳应该很温暖。”

说着，老人边缠绷带边朝禁闭的木门走去，在他身后，人偶被缝补的缺口处散发出紫黑色的幽光，缝补的布料上印出一个紫黑色的骷颅头标志。

紫黑色的幽光如同触手般迅速席卷人偶全身，控制着人偶跟着老人。

伴随着木门的吱呀声，老人和人偶来到了外面。

“听到了吗？鸟鸣如同乐曲，”老人向跟着他走的人偶兴奋的说着：“虫鸣如吟诗，空气中也散发着一股花香。”

然而事实上，这处被世界树包围的小小空间里，除了这座城堡与满地的杂草以外，什么都没有。一切的一切美好的描述，不过是老人对于美好最后的幻想。

老人越走越慢，人偶逐渐超过了老人，走出了长廊，当它沐浴在正午耀眼的阳光之下时，身上紫黑色的幽光渗入人偶深处。

老人呆呆的看着人偶，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也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小麻烦。

沐浴在阳光下的玩偶突然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老人，随后四肢扭曲的朝老人狂奔而来，在靠近后四肢着地一个蓄力飞扑。

老人只是轻轻一抬手，人偶身上的紫黑色幽光如流水般渗出，流入了老人缠满绷带的手中，没有了幽光的支撑，人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扭曲的头部与四肢也再度撕裂。

“威尔森，”老人拾起人偶头颅，拖着撕裂的躯体往回走：“又要帮你缝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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