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盗梦楼兰之会（堕落篇）

此地北通车师国，南通古精绝，扼丝绸之路的要冲，白骨、哀兽、和幽幽鸟啼凸显着这里的人烟罕至，黄沙掩埋不尽的，是千万尊神佛残像

其中，最为巨大的那尊飞天神女像的两个指头上，晃动着两个人影

阿喻（三鲜脱骨鱼）：哎哎！刀要不要拿远点儿？

阿喻（三鲜脱骨鱼）：就这样放我脖子下，还是怪吓人的！

阿喻（三鲜脱骨鱼）：若是吓坏了我的宾客们，我可是要过意不去的哟！

话虽这么说，但三鲜脱骨鱼的弯刀也架在东璧龙珠的下颌处，毫不留情

东璧龙珠望着对方，望着他那弯弯的笑眼，就像一只快活的狐狸，追逐多年的影子，如今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

东司马（东璧龙珠）：你犯下如此多的案件，今日，便是你伏法之时！

东璧龙珠手中唐刀微动，三鲜脱骨鱼眉眼弯弯地看着对方

锵——！

阿喻（三鲜脱骨鱼）：哇！

阿喻（三鲜脱骨鱼）：还真是个狠人！

三鲜脱骨鱼迅捷地避开唐刀，弯刀一回勾，便削去了神像的半根手指

阿喻（三鲜脱骨鱼）：在神像上打斗，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东司马（东璧龙珠）：呵，我东璧龙珠，上不敬天地，下不敬鬼神，天地之间，唯敬公理二字而已！

东司马（东璧龙珠）：将你缉拿归案，便是我的公理！

阿喻（三鲜脱骨鱼）：哈哈哈哈哈哈——！

阿喻（三鲜脱骨鱼）：你这人说话真有趣，我喜欢！

阿喻（三鲜脱骨鱼）：起码，有喜欢你们家御史大人一半那么喜欢！

东司马（东璧龙珠）：你在说什么鬼话？！

三鲜脱骨鱼的身影如一道流星，转瞬即逝消失在神像耳孔中，唯有那笑声，隐隐从漆黑的洞穴中传来

东司马（东璧龙珠）：啧，还真是一只耗子

东璧龙珠紧追不放，但当他刚将身子探进洞中时，一束冷凛的风声传来——

锐利的弩箭头，刺破了他的左臂

东司马（东璧龙珠）：嗯……唔……！

阿喻（三鲜脱骨鱼）：这世间，究竟何谓公理？

阿喻（三鲜脱骨鱼）：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阿喻（三鲜脱骨鱼）：还是官兵拿贼，贼窃苍生？

阿喻（三鲜脱骨鱼）：我的公理，偏要贼拿官兵，圣人往来于民间，人人皆可为圣人！

仿佛在为自己的言论奏乐，他有条不紊地连发三支弩箭，从神女像的耳孔中射穿出来

好在东璧龙珠早已伏低撤出洞口，正用布料为自己包扎伤口

阿喻（三鲜脱骨鱼）：想看看，贼是如何擒拿官兵的吗？

三鲜脱骨鱼猛然现身于东璧龙珠身后将鱼骨弯刀横在其脖颈上

阿喻（三鲜脱骨鱼）：（内心）不对，这个触感，眼前的东璧龙珠是……

三鲜脱骨鱼定睛一看，发现怀中之人竟是披着斗篷的石像残块儿，为了骗取他的信任，东璧龙珠居然将佩刀到丢弃在此

东司马（东璧龙珠）：还是多看些猫捉耗子的经典套路吧

想到自己受伤已深，不可再与对方周旋下去，东璧龙珠心一横，竟紧缚住对方的双臂，朝下方跃去——！

二人如同受伤的大雁，直直地从制高点落下，在沙中砸下了一个大坑，东璧龙珠包扎好的伤口，又溢出了斑点的猩红

“啊……！”一众囚犯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就在众人惊骇之时，有数十位官兵倏地冲进废墟，将此处包围起来

“安西大都护府办案！俯首不杀，休要妄动！”

东璧龙珠勉强抬起头来，晕眩的视野中，仿佛有许多衣着与自己相似的官兵，正站在面前

东司马（东璧龙珠）：太……好了……

一位将军扮相的人，从队伍中站出身来，手中的长刀对准了趴在地上的两人

“曾安西大都护府司马，现沙洲在逃犯东璧，你涉嫌窃取波斯王子俾路斯献与大唐天子的贡品——已有大不敬、违逆等罪名，现安西大都护府，要将你羁押归案——！”

东司马（东璧龙珠）：……

东璧龙珠一动不动，好像一块沉默的石头，又好像一个死去的王朝一般寂静

阿喻（三鲜脱骨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倏忽间，东璧龙珠周身颤动，如同大地在震颤般，由内而外地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被压制在身下的三鲜脱骨鱼，轻轻松松地将东璧龙珠一举掀开，原来，是他在大笑，他笑的直不起腰来，竟要扶着墙步行

士兵无一人知晓他的身份，对他的离开无动于衷

阿喻（三鲜脱骨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这个世界……

三鲜脱骨鱼连连攀越，最后站在了飞天神像的肩膀上，而神像的瞳孔中，似乎安插了什么装置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地面上的人们，他们正准备将无法动弹的东璧龙珠羁押走

顷刻之间，天上仿佛下起了漫天大雪，有数千张银色的短笺洒满大地，上面都写着三个字——“预告函”！

阿喻（三鲜脱骨鱼）：正好时间到了，不枉费我周旋了这么久，不过，宾客比我想象中的要多一些

阿喻（三鲜脱骨鱼）：今夜子时三更，我，三鲜脱骨鱼，将要赠予你们，这世间最为珍贵的东西……！

阿喻（三鲜脱骨鱼）：各位，先别急着离开，不妨一起来享受我为你们创造的惊喜吧！

阿喻（三鲜脱骨鱼）：哈哈哈哈哈……！

砰——！！！

“哇啊啊啊……！！”

伊蓝念提溜着云托八鲜和樱桃毕罗一路飞奔，少年力气大得出奇，两人像小鸡仔一般被少年一手一个地提着，在沙漠中奔跑，远远地就看到了那边的火光

当几人冲进来时，巨大的飞天神像仿佛刚在金黄色的焰火中苏醒，她在爆炸中轰然倒下，逐渐伸长的阴影，将天地之间，分割为了两半——

光明世界中的所有欢笑、罪恶与痛苦，都无一例外地，跌进了裂开的地缝中……

伊蓝念把手里提溜着的两人丢开，一步跨出，跳进了那宛如深渊的大地伤口中……

云谨（云托八鲜）：御史大人——

俾路斯（樱桃毕罗）：……

……

伊蓝念东司马，醒醒……

伊蓝念将昏迷的东璧龙珠抱在怀里，看着男人苍白的脸色和不断洇出鲜血的伤口，眉头紧皱

伊蓝念怎么办，若他再这样失血下去，就有生命危险了

伊蓝念（内心）该不该，用灵力……

少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素衣，除了里衣的衣带还稳稳地系着，剩下的外衣和中衣……

伊蓝念算了，反正冻不死我

伊蓝念脱下外衣，干脆利落地撕裂成布块儿，轻轻捂住东璧龙珠的伤口，随后解开对方的衣衫，替人家换洗伤口，但似乎是不小心碰到了血痂，东璧龙珠猛的惊醒，一把捏住了伊蓝念的手，用力得不得了

伊蓝念嘶——！

东司马（东璧龙珠）：是你……？

伊蓝念咬紧牙关，东璧龙珠松开手，发现少年的手臂已经被他捏得，留了一个紫红色的手印

东司马（东璧龙珠）：……

伊蓝念东司马，下手倒是轻点儿啊

意识到自己正枕在少年的膝盖上歇息，东璧龙珠惊得一个鱼跃而起，连连后退几步

伊蓝念……

伊蓝念（小声）老古板……

东司马（东璧龙珠）：抱歉，我从来没让别人给我换洗过伤口……

东司马（东璧龙珠）：我感觉好多了……

伊蓝念我是洪水猛兽？

东司马（东璧龙珠）：……不是

伊蓝念我能把你吃了？

东司马（东璧龙珠）：……不能

伊蓝念我会趁机占你便宜？

东司马（东璧龙珠）：……！

东司马（东璧龙珠）：不会……

伊蓝念那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东司马（东璧龙珠）：没有

伊蓝念嗯？

伊蓝念走近一步，东璧龙珠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少年把自己手里血乎刺啦的碎布丢掉，又脱下了自己的中衣，那样子真像是要对东璧龙珠耍流氓，东璧龙珠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伊蓝念……

伊蓝念你慌什么？

伊蓝念还没包扎，过来

东司马（东璧龙珠）：……

伊蓝念不肯？

伊蓝念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东璧龙珠的手，把自己的中衣撕成碎布条，为对方包扎

东司马（东璧龙珠）：……

东司马（东璧龙珠）：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伊蓝念我……我觉得你挺可怜的

东司马（东璧龙珠）：呵呵……可怜我吗？

伊蓝念不是，我不可怜你

伊蓝念我能体谅你的心情，我替你委屈，替你伤心，替你不平

伊蓝念他们都别想干了

东司马（东璧龙珠）：……

伊蓝念我没开玩笑

东司马（东璧龙珠）：我知道

伊蓝念抬眼看向了东璧龙珠，那人琉璃金色的瞳孔也在盯着他，少年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此刻两人近在咫尺，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伊蓝念东璧龙珠，我……

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大地的震撼就缓缓传了上来，接着是几声遥远的求救声……

伊蓝念……

东司马（东璧龙珠）：现在不适合说这个

四周重新陷入了一片沉寂，伊蓝念定定得看着东璧龙珠，对方虽然嘴上说着拒绝的话，可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少年

东司马（东璧龙珠）：还有其他人吗？

伊蓝念目前还没有发现，这附近我已经打探过了，应该是个天然混合人工的地下石窟

伊蓝念在每个石窟的拐角处，都会设置一些有雕刻纹路的石柱，光线不足，我也看不清这里究竟是……

“咻咻——”的一声，东璧龙珠从袖口里掏出火镰，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东司马（东璧龙珠）：墙壁上有字

的确，这面墙壁上画着一些载歌载舞的人们，旁边饰有许多弯弯曲曲的字符

伊蓝念这些字符，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伊蓝念弯弯曲曲的，有点像……

伊蓝念啊！是吐火罗文字！

伊蓝念我曾在三鲜脱骨鱼的地图上见过，那时他还用吐火罗语和俾路斯——

伊蓝念呃……和波斯王子聊天来着

东司马（东璧龙珠）：是我大意了，若我能更早抓住三鲜脱骨鱼，俾路斯或许已经抵达长安了

东司马（东璧龙珠）：如今，既不知晓贡品的模样，又不知晓三鲜脱骨鱼的去向，状况确实棘手

伊蓝念东璧，你是不是得罪过……那个杨大都护？

东司马（东璧龙珠）：何出此言？

伊蓝念唉……盗取贡品的，不是三鲜脱骨鱼

伊蓝念从里衣的内衬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两张纸，将它们平铺在石板上

伊蓝念这是三鲜脱骨鱼亲手给我的预告函短笺，而这一张，是我之前向俾路斯借来的预告函……

东司马（东璧龙珠）：它们的笔迹……全然不同！

伊蓝念我想不出俾路斯为何要陷害于你

伊蓝念但我曾经，看到过他与杨大都护有通信往来……

东司马（东璧龙珠）：就连他……也成为了“盘根错节”的一员吗？

东司马（东璧龙珠）：呵

伊蓝念望着东璧龙珠，晦暗不明的光线隔在两人之间，少年看不清那人此时的表情

但是就在这时，两人前方，似乎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东司马（东璧龙珠）：嘘——静静听

伊蓝念……

东璧龙珠熄灭了手里的火光，将少年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一闪身便带人躲在了暗处

少年知道将要发生的事，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伸手抱住了东璧龙珠的腰，脑袋也轻轻地靠在对方的肩膀上

东司马（东璧龙珠）：……

若不是此刻的两人正在躲避敌人偷听情报，东璧龙珠都要以为少年是在故意投怀送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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