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岛（1）

“每个人都是月亮

总有一个阴暗面

从来不让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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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号，七点半。

“到齐了吧？那就上船吧！路程可是很远呢，得抓紧。”

老爷子招呼着大家，随后起身启动发动机。

大家陆续上船。热心市民顾云寄拉着顾锦书打算坐到前面去，后者拖拖拉拉的就是不先上，推着顾云寄跟钟乔翊谢依棠楚尹尹坐第一排。陈韶九薛崇屿李康赵睿成坐在第二排，晚来的忱澈只好坐到最后一排，幸好还有一个打底的顾锦书。

“坐稳了啊各位，出发了！”

“好。”

“突突突突……”

发动机启动的声音，船摇摇晃晃地驶离码头，往海的中央开去。

刚和钟乔翊唠嗑完的顾云寄回头看，这才发现不对劲，脸瞬间垮了下来。

“我要过锦书那边坐。”

“诶诶诶别啊跟你哥我唠嗑唠嗑。”

楚尹尹见机立马死死扒住顾云寄，把他硬生生扯了回来。

“干嘛啊？没跟我说过话啊？”

“你想啊。”楚尹尹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钟谢二人，突然放低音量，在顾云寄耳边说道：“你要是走了，我在他们两个旁边不是尴尬死了吗？兄弟这时候需要你帮忙啊！球球了球球了～”

更何况，锦书跟又冷又多金的大帅哥忱澈培养感情呢你当什么250瓦电灯泡？这不是毁了人家吗？

楚尹尹很是欣慰，也为自己考虑周全而自豪。

顾云寄尝试挣扎，那楚尹尹扳住自己胳膊的手丝毫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

“……”

无了个大语。

于是只好愤愤不平地坐着，心里早已把楚尹尹手撕一千遍，表面上只能笑着说“好好好我陪楚哥唠嗑唠嗑唠嗑”。

“李康你昨天干嘛去了？”

“没干嘛啊！”

“没干嘛？”赵睿成扫了一眼他，“你以为你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我就不知道你昨晚网吧游戏通宵了吗？”

“知道你还问，你有病吧？！”

“小西爷没有去过那个小岛吧，叫孤舟岛的那个。”

不想再听两个人吵，也不想找钟乔翊说话，陈韶九就回头跟后排的两个人聊天。

“没有。”

顾锦书有些讶异，“你不是云城人吗？小时候没来过呀？”

忱澈摇摇头。小时候父亲管得严，从来都不让他去这些位置偏远的地方。

“孤舟岛不大，船又少又远，很少人去，所以我们放假特别喜欢去那里，把它当成了我们的秘密聚会基地吧～而且那边钓鱼特别好，云城现在最好的海鲜都是那里来的。”

“嗯。”忱澈出声表示自己在听。

船开得不算慢，已经看不见岸边了，空中有海鸥飞得很低，盘旋在海面上，有的会停在渔船的棚子上。

海风里有淡淡的腥气，发动机在船底发出突突的沉闷声响。

“好无聊啊，三个小时呢。”李康说，“哎？忱澈，你会钓鱼吗？”

“不是很会。”

“没事，很简单，等会儿让赵睿成这个行走的教科书教你，我就是他教的……我可以教你抓螃蟹，我抓螃蟹最厉害了。”

“我也会。”一直沉默的顾云寄开口了。

“顾云寄只敢抓小螃蟹，看见大螃蟹都会尖叫着蹦开。”楚尹尹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说完几个人一起笑开。李康回头，“忱澈肯定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跟你说……”

“李康！”

见李康又要黑自己，顾云寄站起来伸手想抓他却被躲了过去。

“我跟你说啊，去年夏天我们一起去岛上抓螃蟹，顾云寄被一个超大的母螃蟹夹住脚，他当时都哭了，想不到吧？还哭了好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直都朝他妹吐苦水。”

“我没哭！都夹出血了换你们来试试？！”

顾云寄在后面急忙解释，前面几个人一直在那里嘲笑，他气得不行也毫无办法，“你们早晚都得死在我手里。”

“好了，大家起得早就都睡会吧！等会到了才有精力玩。”郎爷说。

说罢，没一会儿大家就开始补觉了，船上安静下来。

“忱澈。”顾锦书偏头看见忱澈脸色有些难看，碰了碰他的肩膀，“你怎么了？晕船吗？”

忱澈摇了摇头，盯着海面出神。

“其实我不喜欢海。”

“为什么？”

周围人们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顾锦书的疑问并未得到回应，忱澈只是转过头来看了她一会儿。

既然不想说的话。

我们以前总在抱怨那些大人的虚伪，他们明明很伤心却可以面不改色的微笑，他们明明很想争取却依旧摆出一副恭逊谦让的姿态。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也戴上了那个曾令自己憎恶的面具。在繁杂的世界里，为了生存而活得不再像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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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喽！孩子们快起来了！”

“到啦！”

“喂欸，快起来啊大家。”

“赵睿成！你踩到我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开，忱澈被吵醒，缓缓起身，船已经靠岸了。

“忱澈，你还好吗？”

“没事，走吧。”

“走咯！”

大家下船没有走几步便看见了郎爷的木屋，典型的海边建筑，靠山面海，地基很高，这样涨潮的时候不会淹没房子，木头将房子撑了起来，四间连在一起的木屋呈现L的形状。

“吃完午饭我们去钓鱼去吧！大家先休息下。”赵睿成说，“然后晚上我们沙滩上烧烤咯。”

“好棒！”

“妙啊，妙到家了！”

“那个郎爷跟我们喝一杯呀！”

“好啊！”郎爷笑眯眯地回答钟乔翊，“就你老吵着要喝酒，每次就是那么点就不行了。”

“今天肯定没问题，你等着吧！上次我们带过来的酒还有吧？”

“当然有了，都在屋里搁着呢！”

“那大家先坐会儿，吃完午饭我们再出去。”

顾云寄推推陈韶九，“快帮郎爷做饭去。”

“你们怎么不去！”陈韶九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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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上午12点多，是个大晴天，天空又湛蓝又高远，连海面也波光闪闪。

“你没事吧？”

吃完简单的一顿午饭，顾锦书看见坐在一旁不说话的忱澈脸色有些苍白。

忱澈摆摆手。

“你去屋里睡会儿吧！”赵睿成说，“等会儿我们叫你。”

“没事。”

“过来！”

一边玩郎爷家大黄狗的钟乔翊想过去抓忱澈，后者面无表情地躲过。

“别动手动脚。”

“怎么跟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

钟乔翊跟站在忱澈身后的顾云寄眼神交接，后者上前一把摁住忱澈，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将他拖进房间扔到床上了。

忱澈头有些晕，也不知道为什么，毫无反抗之力。

顾云寄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喝水吗？”

“不用。”

“赶紧给我躺着，等会儿叫你！”

“啪——”

还未回答两人已经出去，钟乔翊将门关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忱澈实在难受，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中间感觉到好像有人进来过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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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睡了多久，忱澈醒来时已是下午四点，一出房间就看到郎爷坐在楼梯上抽烟。

“醒了啊？”

听见声音，郎爷回头看看忱澈。

少年点点头，“他们呢。”

“去那边钓鱼了，看你难受就没叫你。”

“嗯，麻烦了。”忱澈礼貌地低头以示谢意。

“嗐，这孩子……有什么可麻烦的，好点了吗？”

“好了。”

“去找他们吗？沿着沙滩往那边一直走，就能看见了。”郎爷说道。

“好，那我过去了。”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用。”

“小子，其实你挺幸运的。”

“什么？”

忱澈有些懵，回头看着郎爷。

“之前锦书那丫头每隔半小时就来看你一回，对你真好啊，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男孩子干干净净的……其实我老早就注意到你了，你安安静静的不像他们一样，还挺有忧伤的气质，想必过去的日子中遭受过不少不如意的事情吧？”

“大家都很保护你，特别是那姑娘，她还说等你醒来要带你去看海，但她知道你不喜欢——她满眼都是你，我看得出来。”

老人吸了口烟斗，又慢慢吐出嘴里的眼，陶醉地看着升腾而起的烟雾，一边说：“在我们这里，看海是常事，但带人去看海的话，却是对最重要的人说的。”

但他顿了顿，又说道：“可我也知道……哪有一辈子都觉得重要的人啊。”

像内心深处被人发觉，忱澈有些慌乱，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嗐，老头子扯远了，上了年纪就是喜欢啰嗦，别介意。孩子，你不用害怕长路漫漫，同行的人是不会散的。”

放在兜里的拳头攥得很紧，指甲嵌入肉里，将手心掐成一道道的紫色伤痕。

忱澈唇瓣开合，最终只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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