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触不可及的你》（十二）

爱是易碎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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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来了又走。

转眼间，黄小雨的高三生活过去了两个月，林桦的实习期还剩下不到两周。

林桦跟黄小雨坐在午后的画室里——

黄小雨在做物理套卷，林桦在一旁画画，时不时拧过来给黄小雨纠正几个错误。

有一说一，黄小雨的成绩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老谭高兴得不得了，天天在班里把她当作典型事例夸赞。

林桦看了黄小雨好久，从她棕色的头发，到卷翘的睫毛，到线条流畅的鼻梁，到粉色的嘴，再到留了伤疤的手背。

黄小雨感觉有人在盯她，不过她也习惯了林老师动不动就锁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而且有一道物理题死活算不对，她不敢分神。

“小雨。”林桦盯了半晌，开了口。

“嗯……”黄小雨把一根手指塞在嘴里想问题，回答得含含糊糊，没有抬头。

“小雨。”林桦又喊了一句。像是非要吸引黄小雨的注意力。

黄小雨总算抬起头，朝林桦笑了一下，脸颊一侧有浅浅的酒窝。“怎么啦？”

“这个木块的末速度我一直算不对，是不是我忽略了哪个物体的摩擦系数啊……”黄小雨对那道题意犹未尽似的，还在征求林桦的意见。

“我快走了。实习期快结束了。”林桦静静看着黄小雨眼睛。

黄小雨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从做林桦的美术课代表开始她就知道林桦的实习期是两个半月，她知道这一天会来的，可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太快了，快得让她差点忘记了这个改变不得的事实。

“你接下来要去哪儿？”黄小雨努力翘起想要垂下去的嘴角。

“回北京吗？”

“对，回北京。我还要上一年学。”

黄小雨差点忘了，她的老师，林桦，也只是一个大学应届毕业生啊。

“……那很好啊，你在北京上学，我在这里上学，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啊！”

黄小雨第一反应是尽量让自己显得云淡风轻，好让林桦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离开。

“可是你……”林桦皱起了眉头。

你高三了，没有我在的日子，你会不会还要分神想我？那样会不会影响你的成绩？

那么多题半懂不懂的怎么办？我好不容易弄懂了你们的物理化学数学，却又不能给你讲了。

说好的你考试进步会奖励你一起去麦当劳，那以后呢？谁陪你去？

林桦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穿着校服的小小的姑娘，突然很舍不得。

他眼里的黄小雨晃着腿，手里转着中性笔，又低下头开始盯那道解了半个小时的物理题。

——她，这么不在乎吗？

林桦有点僵硬地转回去，跟画了一半的水彩面面相觑。

他从颜料盘里蘸了些红色。

——用了刚才沾了绿色画树叶的那支笔。

黄小雨盯着木板滑轮斜面发呆，脑子里全是涌起来的物理公式数学方程化学反应，神志仿佛被打击到错乱。

一滴眼泪啪地掉下来。

后来几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奇怪极了，仿佛都在刻意躲避什么。

“黄小雨，班头喊你！”

门口有个同学喊她。

黄小雨赶紧从失神里面挣脱出来，“来啦！”

办公室老师挺多，都埋头在桌前忙碌。

黄小雨一眼就看到林桦的后脑勺，背对着自己。

林桦的长相在人群中显得无比优越，连头发都比别人好看。

自己到底是哪里好，能有林桦这样一个人陪着。黄小雨心里暖烘烘的。

可是他十天后就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地方了。

不想了不想了，再想就要流眼泪了。

“谭老师，您找我啊？”黄小雨还没完全缓过来，声音有点哽咽，她赶紧咳嗽几声清清嗓子。

“啊，对！”老谭最近对黄小雨态度特别好，“高考当前，你能端正态度认真复习，取得进步，老师非常骄傲！”

“为了让我们班的同学能取得更好的成绩，老师决定在我们班实施一帮一活动。”

“你的帮扶老师是杨子洛，你看杨子洛同学，那是非常优秀的！上一次月考，取得了年级第一名的成绩，有他帮助，我相信你会有更大的进步。”

好巧不巧，杨子洛也从办公室走进来了，看样子也是老谭喊过来的。

黄小雨本来想拒绝，这下压根不好意思开口。

她像是心虚似的看了看林桦，林桦无比端正地伏在桌上写着什么。

杨子洛听完老谭的安排，也毫不推辞地应下，“小雨最近进步很大，我觉得她高考成绩一定不错。”

“叔叔阿姨肯定会很高兴。”杨子洛看着黄小雨，笑得很真诚。

黄小雨干笑着挠了挠脖子。

“你和黄小雨原来这么熟啊？”老谭推了推老花镜。

杨子洛便简单地跟老谭解释了一下。

“那好，那更好不过啦！哈哈……”

林桦看起来像毫不在意似的，其实这边的一举一动他都认真听着。

杨子洛他听说过，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今天看到本人，长相也出类拔萃。而且，他和黄小雨本就相熟，这下更是要对黄小雨无比照顾。

黄小雨也没有拒绝老谭。

旧事和新事叠在一起，林桦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林桦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应该再拿这些小事跟一个小姑娘置气，更何况斤斤计较，这也不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作为。

他抬起眼看着窗外的阳光明媚，长吁了一口气。

另一边，黄小雨整节英语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的父母长年在外奔波，让她本来习惯了一个人，可是晦暗的日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林桦。

——把黑暗敲碎了似的，让她压抑的日子里有了晴明的阳光。

可林桦又要走了。

真是老天作弄。

想到这里黄小雨就委屈。她没经历过离别，所以格外害怕离别——和好看的温柔的优秀的林老师的离别。

她很想跟林桦好好道个别，她想听听林桦对他们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可她又担心自己是个无足轻重的黄毛丫头，左右不了林桦的人生。

如鲠在喉。

林桦最近整天都在画室里面忙碌，画画的人总是有数不尽的材料和工具，素描纸、颜料、刷子、模型、画架画板、以前的作品，一样一样都要林桦自己收拾。

刚整理了一个小时，他清瘦的脊背上已经有了薄汗。

累就累吧，林桦心里还堵得慌，眼看分别在即，他和黄小雨还是这么不尴不尬地相处着。

人一分心，手上的动作就乱了套，林桦只听见一声巨响，随后他叠放的颜料瓶子便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到处乱滚。

林桦吁了一口气，刚伸出手准备收拾，却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开始帮他整理。

——是刚放学的黄小雨。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黄小雨一边整理瓶子，一边试探地开口。

林桦眸色沉沉的，他按住黄小雨伸出去够颜料瓶的手。然后紧紧地攥住。

黄小雨已经好几天没有跟林桦有肢体接触了，林桦的手掌温温热热，她的委屈突然就像开了闸般倾泻而出。

黄小雨紧紧咬着下唇，她告诉自己，要忍着，要忍着。

林桦用大拇指轻轻蹭着黄小雨的指节，末了又抬起另一只手，抚上黄小雨的脸。

他生有薄茧的手传来让黄小雨安心的温度。

“我想过了，你安安心心高考，等到高考结束，我们就去同一所城市。”

“你上学，我工作。”

“黄小雨在哪里，林桦就会在哪里。”

原来他们的未来，林桦早就计划好了。

黄小雨扑进林桦怀里，被人稳稳地接住。

“我其实特别特别舍不得你，你走了，我会很想你。”

“林桦我喜欢你。”

“高考完我们就再也别分开了，好不好？”

黄小雨抖抖索索地开始掉眼泪，没再说话，等着林桦的回答。

她突然感觉背上的手臂收紧了些，林桦在她耳边轻轻地点头。

“我答应你。”

黄小雨终于忍不住了，从抽泣变成了号啕大哭。

林桦蹲着身子拍她的后背。

“没事的，会没事的。”

分别太苦。

黄小雨周末和邱可儿一起去了商场，她想给林桦买一件礼物。

上次买的眼药水让邱可儿嘲笑了，黄小雨这次再不敢再自由发挥。

几经挑选，她们俩在一家男士专柜选中了一条领带。因为黄小雨觉得林桦系领带特别好看。

“麻烦您帮我把这条包起来吧。”黄小雨指着那条银灰色的。

“好的，刷卡还是现金？”

“现金。”

黄小雨正准备掏钱包出来结账，电话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黄小雨用肩膀夹着手机，手里找钱包的动作没停。

“这是黄小雨的电话吗？”对面传来老谭的声音。

“是，谭老师好。”

“你来学校一趟吧。”老谭的语气严肃不容拒绝。

周末去学校，黄小雨有种不祥的预感。

几乎同时，她摸到了自己的钱包，“老师，我马上过来，您稍等。”

她抽出四张红色纸币递给售货员。

“好的，您慢走！”

黄小雨拽着邱可儿小跑着离开。出了商场大门，黄小雨把黑色的小盒子塞到邱可儿怀里，“你先回去吧，东西替我收好。”

“那你呢？”邱可儿嚼着口香糖问她。

“有事。”黄小雨头也不回地急匆匆离开。

这人突然怎么了。

邱可儿抱着礼物，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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