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世事难休（三）

沈家大宅今天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笕生一进门就看见沈挽和沈远生谈笑风生，沈远生脸上的笑容是笕生从未见过的温暖。

大概这，就是哥哥的样子吧。

沈炎山坐在沙发对面喝着茶，表情算不上好看。

三人听见动静同时转过头，沈炎山的脸上是不安，沈远生的脸上是讥笑，沈挽的脸上……

是得逞的骄傲。

沈炎山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笕生连忙出声制止，“您坐着就行，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笕生心思何其细腻，已然猜到了。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儿，不声不响，不笑不怒。

她在等，等沈家这三个人任意一个人应证她的猜想。

“笕生，我回来了…”沈挽紧盯着她，笑的一脸无害。

“欢迎。”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情绪。

沈炎山摇了摇头，“笕生…以后沈挽就是我们的家人了…”

笕生点头，远生嗤笑。

她背着书包安安静静的上了楼，背后传来兄妹俩开心的笑。

她坐在窗边的桌子上，刚拿出书本准备写作业，突然想起来昨天时渡送的小雏菊还在楼下的桌子上。

起身想要去拿，刚走到楼梯的转角，就听见了沈家父子的对话。

“爸，你也应该知道妈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挽挽了。”少年的声音极其冷静，仿佛在劝一个糊涂的男人回头。

沈炎山的声音染上了薄怒，“是！卿卿生前是最喜欢沈挽，可如果笕生没丢，还有她沈挽的事情吗！”

沈远生也被这话气到了，“她会丢跟挽挽没有丝毫关系！”

笕生听不下去了，刚想转头回房间，沈远生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愣住了。

“我这辈子都只认沈挽一个妹妹！当初就不该把她林笕生接回来！”林笕生这三个字是咬牙切齿的少年一字一句挤出来的。

笕生站在原地，睁着大大的眼睛，迈不出一步。

从房间出来的沈挽看见怔愣的笕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笕生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声音足以传到楼下，沉默分子在空气中凝结，致命压抑。

笕生迈开了步子往楼下走，她清楚的看见了沈炎山脸上的愧疚。

以及沈远生那压不住的冷漠气息。

她不再去看，专心的去桌子上找自己的小雏菊。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笕生慌了。

“你们有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那束花吗？”

沈挽打着哈欠慢悠悠的从楼梯上走下来，“什么花，今天我进来看见它都蔫儿了，就扔掉了。”

笕生震惊的目光射向了沈挽，攥紧拳头，“蔫儿了的就该被扔掉吗。”

沈挽愣了一秒钟，看着笕生脸上藏不住的生气，眼里闪过狡黠。

“那不然呢，无论从前多美，蔫儿了的注定要成为垃圾。”

这段对话，似暗似明，似懂非懂。

笕生似是被刺激到了，心脏狠狠的抽了两下，脸色瞬间苍白。

她躲开了沈炎山伸过来要扶她的手，一个人扶着楼梯爬了上去。

她扯开了嘲讽的笑，真狼狈。

电话响起，笕生虚虚的拿着听筒，“喂…”

“你怎么了，不舒服？”熟悉的嗓音如同春风拂过了笕生的心尖，她握紧了手。

喉咙哽咽了两下，终究还是压抑不住的委屈。

“时渡……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你送我的小雏菊弄丢了…”小姑娘的哭腔娇娇软软，时渡的心都揪起来了。

“没事，花没了可以再有，你别哭。”时渡狠狠地皱着眉头，眼里闪过阴翳。

小姑娘多喜欢那束花他心知肚明，上次他亲眼看见她把花放在花瓶里，怎么可能被她不小心弄丢了，荒唐的理由。

“时渡…”笕生一直在喊少年的名字，仿佛这是她全部的依赖。

死死的咬着唇，哭声还是泄出来。

“我在，生生，我在，你听哥哥的话，你别咬唇。”时渡一听就知道小姑娘正死咬着嘴唇。

笕生一直在喊少年的名字，少年一口一个我在。

他都能想象到她哭得红肿的大眼睛，再哭下去眼睛都瞎了。

“我现在就去找你好不好？”

“好。”

挂掉电话，笕生靠在窗边，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枝桠。

而后将脸埋进了膝盖，小声地啜泣着。

“扣扣。”敲门声让她抬起了埋在膝盖上的小脸，“我不吃饭…”

“是我。”时渡的声音打断了笕生拒绝的话。

她下床套上拖鞋就往门口跑，打开门看见一脸担忧的时渡，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果然，小姑娘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看见他又开始抽抽噎噎的。

“时渡…”小姑娘委屈的撇了撇嘴。

“我在。”依然是温柔的嗓音，依然是哄着自己心疼的那个小姑娘。

时渡极力抑制自己想要伸手去触碰她的想法，怕小姑娘被吓到。

“我想吃排骨面了。生生。”他眼带笑意的看着面前低了一个头的小姑娘。

笕生轻轻的吐出一句，“你想吃吗，我给你做。”

时渡颔首，“去我家做可以吗。”

他一来就看见了沈挽，小姑娘待在这儿肯定出事。

笕生迈开了步子，“那走吧。”

时渡伸手拦住她，“去洗把脸。”

小姑娘这才想起来自己哭的稀里哗啦，脸红的跑进了卫生间。

时渡靠在墙上，笑出声。

“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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