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症（下）

嘉柯最后还是去了，他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祈祷着，余光却看见米歇尔盘腿坐在他旁边的蒲团上，似笑非笑，“你没办法离开我的，小家伙。”​

嘉柯不敢苟同，世界离了谁都能转，他不觉得自己需要米歇尔。

嘉柯不知道那座寺庙供奉的是哪位神明，他只知道，那位神明拿米歇尔没有任何办法。果然，他是傻了才会信这种东西。

米歇尔吵吗？并不。

只是，应该没有人会喜欢自己时刻被另外一个人跟着，注视着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如此，时间长了，是个正常人都会被逼疯的。

“你可以别跟着我吗，米歇尔？你可以去做点别的事情。”​

“不行。”​

“你能不能别盯着我看？”​

“恐怕不行。”​

“你能不能消失？”​

“哈，我说过的，你没办法离开我的，小家伙。”​

“……”​嘉柯轻叹着闭上了眼。

人要相信科学，他或许该去看看医生。

嘉柯去看了心理医生。

“你现在还看得到他吗？”​

“就在你身后。”​嘉柯看着站在医生身后的米歇尔。

“从你的描述来看，应该是你自己虚构幻想出来的人，因为心里极度缺乏安全感和长期过劳，无意识地幻想出这样一个人来寻找安全感。建议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实在不行，我可以给你开点药。”​

他还真是病了。

嘉柯开了一些安眠药，按照医嘱按时吃药。

可惜没什么太大的效果。

“没用的，小家伙，你没办法离开我。”​

嘉柯去复诊，这次换了一种药，效果好不少，米歇尔开始两三天出现一次，四五天出现一次。

直到某一天晚上，嘉柯准备吃药前，米歇尔轻笑着俯身与他对视，黑色的眼睛宛如无尽的深渊，“你没办法离开我的，小家伙。”​轻快而又笃定的语气，嘉柯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那晚之后，米歇尔再没有出现过了。

嘉柯再去复诊。

​“情况初步稳定，只要照常吃药，就不会复发了。”

生活似乎回归了正轨，再没有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注视着他，再没有人喊他小家伙，也再没有人督促他规律作息，有时候，嘉柯会觉得有些空落，他的生活恢复了正常，这正是他所期望的，不是吗？

真的是这样吗？嘉柯有些时候会怀疑，究竟哪个才是幻想，哪个才是现实。

就这样日复一日，嘉柯看着那些白色的药片，会无端生出几分烦躁，他甚至对生活生出了几分不耐与厌倦，他似乎病得更重了，耳边时常想起米歇尔的声音，他知道那是幻觉。

他想，米歇尔或许是对的。

“停药的话，复发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确定。”​

嘉柯将所有的药都扔进了垃圾桶，让他觉得有些荒唐的是，他竟然因此感觉到了解脱。

是一夜无梦的好眠。

“看吧，我说过的，你没办法离开我的，小家伙。”​

“……你赢了，米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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