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之裕昌郡主（三十九）

待所有事情安置妥善后，他们继续启程前往骅县，随着马蹄从血水中碾过，映入眼帘是死伤无数、烧毁的房屋、哀鸿遍野、流离失所的百姓。

这样凄凉景象，已令众人大为震惊，程止察觉不妙害怕程老县令会不会遇危，待他们到县衙大院，入目一片白色魂幡，彻底坐实程老县令携同子孙殉城。

程止询问得知噩耗后大受震撼，换身素衣为程老县令守灵，程少商与女郎则去医庐帮忙，程老县令只剩幼童囡囡，她被叛军踢至重伤，恐怕是时日无多。

榻上的囡囡年岁尚小，她咬牙忍过一次次剧烈疼痛，伤势发作口吐鲜血，昏迷时喊着父兄让他们不要丢下自己。

程少商尽心竭力地照看着囡囡，伸手擦去囡囡嘴角血迹，她眼眶通红，握住囡囡小手:“囡囡，你一定活下去，大父和兄长在天上保佑着你。”

女郎按照医者吩咐研磨药材、替伤者敷药包扎，有人忽然打翻药罐，唉呼自己断腿成了残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这番话感染其他伤者，他们纷纷不配合，开始自暴自弃，不服用药汤、不肯敷药、就一脸生无可恋，等死模样。

女郎弯腰拾起药罐，收拾好地上的药渣，站在程少商身边，语气很克制，话下那种隐隐不满、责问之意呼之欲出:“你们有什么资格论死，你们的性命是自己说的算吗？”

“是程老县令舍弃全家数十口人的性命，是你们逝去的亲人说的才算，你、还有你，不是想死吗？”

“出去看看外面血海，看外面一片废墟，看那些痛苦的乡人，你们的余生就是实现替他们生前所愿，就算死也不要这般窝囊懦弱。”

女郎一番犀利言辞震慑住他们，程少商抬起头，一触到女郎的视线，满腹话语都堵在喉咙里，女郎单是站在那里，身上散发逼人的气势令人望尘莫及。

骅县重建由于府库银钱不足，程少商想出在城内举办募捐，对于捐款较多的商家给予嘉奖，很快筹集到足够资金，程少商对房屋建筑有自己心得，大张旗鼓地准备，并且依照她的图纸进行重建。

程止递交奏报，骅县屋舍损坏百余九，死伤近百，不过十日已修复屋舍二十余户，凌不疑主动请缨去骅县追封颁旨嘉奖。

凌不疑奉旨主持丧礼，因感念程老县令广善大义，与生民恩众，名施于后世，继而追封二等关内侯。

袁善见听闻女郎在骅县现身心中百感交集，他担忧女郎安危特向皇莆仪请辞，谁知对方也想再见桑夫人一面，师徒两人一拍即合快马加鞭到达骅县。

全城百姓垂泪送柩，袁善见身处角落并未露面，目光无声无息掠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迎视一双双神态各异的眼睛，却没有发现女郎身影，不禁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

天色阴沉，冷风裹着雨水，寒意阵阵袭来，程少商站在囡囡墓前吹笛送行，任凭大雨淋湿她全身，分不清脸上是泪还是雨水。

女郎撑着一把伞向她走来，程少商捂住脸，转身投入来人的怀里，瘦弱双肩猛烈的抽搐起来。

过了一会儿，不时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孤独无助。

女郎轻抚她的背脊安慰:“生死有命，我们强求不得，囡囡临死前的愿望是重建美好家园，她还想要一座心目的房屋。”

“这些是我们能实现的，你精通建筑造房，还会改进农具恢复生产，已经发挥自己最大努力，不必自责。”

程少商脱离女郎的怀里，怔怔地看着她，从内心涌起一股暖意“迢迢，你真是一位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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