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个罪魁祸首的声音真是令人十分不愉,但碍于身份,再加上他很相信蓝玄,知道这人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便眼观鼻鼻观心装着老实巴交的样子交给蓝玄算了。
“裘太守过誉了。”蓝玄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说。
在这个绥中城一直想是个土皇帝似的,谁和他说话不是毕恭毕敬,笑脸相迎,但每次和这两个官位比他低的人说话,这地位却是像反了似的,让他十分不快,于是像变脸似的,笑意凝固到了脸上,“哦,说说你们调查的结果吧。”
“目前,只是抓住了一个疑似的人员,但证据尚未完善,让太守失望了。”
刘宏民不能交给裘太守,不仅仅是因为交给他刘宏民就死定了,更是因为,刘宏民此人更是一个证据,证明着暴政对社会的稳定多么大的危害。
裘秋先前放出去的话,答应过让二人全权负责,听到案件还没有进一步的结果也不便过多的案涉,再加上他原本便是没话找话的询问几句罢了,并没有关注对这种在他看来很小的案子有过多的关注。
匆匆一个照面后,双方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欢而散。
不一会车夫大哥和何瀚翔便来和二人汇合,时至午时,何瀚翔担心家里母亲的病情,再加上他还要去东家那里请罪便,婉拒了白研邀请一起吃饭的邀约。
蓝玄之前答应过承担何瀚翔母亲看病的费用,便直接递给了何瀚翔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这个你先拿着,不够用的话再和我说。”
何瀚翔深深的向白研和蓝玄等人鞠了一躬,接过银票便走了。
回去后,蓝玄便将绥中城的所见所闻写了份折子八百里加急上书给了皇帝。
七日后,便收到了回复,大意是:“情况都这么恶劣了,你小子还假模假样的上书浪费这个时间干什么,自己处理了就好了,另外还附上了一份盖了玉玺大印的圣旨,罢免裘秋,细查罪证,严惩不贷。”
这七日时间白研和蓝玄也没闲着,私下里查找裘秋收惠受贿的证据,只是查来查去他本人确实没有这个方面的证据。
只不过其手下的人无论官职大小,都不是什么干净人。
仅仅一个普通的捕快,细查之下一年白吃白喝白拿这和白银就高达五十两,要知道普通家庭一年的嚼用十两银子就足够了。
更不用说府衙的师爷,和裘秋的管家,他们假借裘秋的官威,收受贿赂,欺行霸市,一年的脏银高达万两,手上更是冤魂无数。
在调查过程中,还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据说这府衙的师爷有八房姨太太,这师爷和裘秋的年龄差不多,这姨太太年纪最大的便是他的发妻,年纪最小的才二八年华。
不巧的是这些姨太太都不是平民老百姓家的女儿,都是一些中小商户家的小姐,这师爷通过强娶了人家的女儿来侵吞别人的财产。
其中第八房姨太太是被家人送过来为儿子换前程的。
白研十分不理解这种行径,虽然知道这个社会主要的劳动力是男人,但重男轻女成这样,将女儿这于何地呢?
第六房和第七房也不是自愿的,师爷设计给她们下了药,生米煮成了熟饭,在这个视贞洁如命的年代,不嫁给师爷就只能出家或者自杀以示清白了。
其实其间还有几位女子,她们很是刚烈,宁愿自杀也不愿委身于师爷。
还有的人家家中只有一个女儿,怕遭师爷的毒手,主动将大半的家业送给师爷以保全女儿。
初步统计,这师爷名下粮油铺子十二家粮油铺子,九家成衣店,四家首饰店,四家绸缎庄子,一家酒楼。
据调查,这位师爷是裘太守的表弟。
裘太守的管家倒是与裘太守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不过都说宰相门前二品官,这位管家也不例外。
谁想找裘太守办事情,谁想进裘府的大门都必须过这管家的一关。
正好这位管家姓周,百姓们觉着这人更甚于周扒皮,因此给他取了一个叫周十皮的外号。
另外此人自云是个读书人,因此只收书画珍品。
其中王羲之兰亭集序,怀素自叙帖,阎立本的步辇图居然藏于此人之手,原本这些是藏于宫中藏书阁的藏品,却在此人的收藏中发现了。
第九日的时候,白研和蓝玄整理好全部的罪证,带着皇帝的圣旨来到了府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国运哀哀,按万民以固家稳国,然有绥中太守裘秋懈怠职责、以权谋私,率其爪牙,为祸一方安定,大不敬宗庙社稷,现裁撤其太守之职,抄起党羽之家以慰万民。
“为什么?为什么?”裘秋颤颤巍巍的接过圣旨,头埋在地上,不住的痛嚎。
“自我为官以来,从不贪墨,认真完成朝廷的任务,私以为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可为何朝廷要如此待我。”
蓝玄听到裘秋的话忍无可忍,“你以为朝廷和百姓是何关系?没有百姓安居乐业,何来朝廷国家的繁荣昌盛。不安一地之民,何筑万载之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和朝廷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不是相对相立,二不存一的关系。”
蓝玄说了许多大道理,裘秋始终是那副不入心,不反省的样子。
白研对这样一个空有人表没有人性的家伙没什么耐性,就只问了裘秋一句话,“自此以后裘小姐也是一名普通百姓了,甚至还是罪臣之女,你希望是你这样的官员做她的父母官吗?”
裘秋听到白研这句反问,浑身一僵,脑袋不住的磕在地上,涕泪横流,“我错了。”
最终裘秋滥用职权,放纵手下,发配边疆充军,其关系亲近下属有违法犯罪重者如师爷和管家秋后问斩,财产抄家充入国库;轻者免职,冲入劳役三到十年不等。
处理完案件二人转身,便看到裘芯蕊双眼通红的站在那里,扑通一声跪下,“小女请求陪爹爹一起发配边疆,请大人允许。”
裘秋一生作恶无数,但对这个女儿他是全心全意付出,正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如若有幸,一路上熬过去,父女两个安家边疆,虽困苦了些,战乱多了些,但还在算是能得个善终。
这日阳光正好,风都吹的自由。
三日后,裘秋在官兵的押送下与一批罪有应得的囚徒启程前往边关。
昔日的红衣少女,褪下绫罗绸缎,身着寻常布衣,不带任何首饰,仅仅用布条将头发束在脑后,不施粉黛,脸上脸上的表情失去了往日里的骄傲张扬,眼中多了些对前路的迷茫。
就这样在绥中城的城楼外几人相遇了。
日子倒回裘秋被判决的那一天。
裘秋被判决发配边疆这一消息如风一般,不过半日的功夫便风一般的传遍了绥中城,进一步向绥州的其他县城传播而去。
绥中城的百姓们起先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直到朝廷的处决告示填满了绥中城的大街小巷,死水一般的城中突然一阵鞭炮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整个绥中城静默了一瞬间,后来由那家最先想起的鞭炮声为起点,向水波一样向四处扩散,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扁鼓齐鸣。
彼时白研和蓝玄正从府衙出来,车夫大哥被留下处理一些后续的杂事。
白研仰头看了看晴朗的天气,因为时辰尚早,太阳出来还没有多久,整个大地还没热起来。
夏日的晨光照在脸上,微风拂过脸颊,连日的阴郁随着案子的落地,如烟消散。
府衙的位置在整个绥中城的中央部位。
俩人慢慢的毫无方向的走着,紧接着便听到四周想起来阵阵音浪。
白研这人比较爱凑热闹,这前一秒还在感叹裘秋境地,后一秒便被阵阵的鞭炮的声音吸引了过去,一把抓住了蓝玄的手腕,拽着人向着最近的一条街市跑去。
“哎呀,你慢点。”蓝玄突然被拉了一个踉跄。
白研发挥了自己一贯的嘴欠技能,“呀,你腿太短了,快,去那里看看发生了什么?”只不过这人刀子嘴**心,嘴上说着蓝玄腿短,但还是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蓝玄身为当事人自是能感觉的到的,他的目光顺着白研拉着他的手臂到手腕,微微一用力改成了握住白研的手,“这样才能跑的稳点。”
白研转头,瞪他一眼呲呲牙,不过也没放开被拉住的手。
两人到了街上,发现街上两边店铺家家店门大开,从伙计到掌柜的,忙里忙外,打扫着自己的门店,连一些老字牌的药店也不例外,坐堂的医生笑呵呵的站在街上看着药堂的小伙计们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白研和蓝玄自然是不好意思打扰那些正在忙碌的伙计门,正好看见这几个大夫站在药堂外,面带笑容的在说些什么,于是上前询问:“几位大夫,这是怎么啦?好好的怎么都放鞭炮打扫卫生了。”
大夫甲:“小伙子啊,自然对这整个绥州都好的大事情发生了。”
大夫乙年龄略小些,忙不迭地接话说:“裘太守被发配边疆了,你不知道吗?这绥州城终于要有新的样子了。”
大夫丙撸撸自己的胡子点点头,“希望皇帝这回能给这绥州派一位好官,绥州的人们太久没有过过好日子了。”
三人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满面红光,眼睛亮亮的。
白研自是被这种气氛感染,心情也是十分愉悦,语气轻快:“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好官啊。”
白研原本是无心问的这个问题。
但听到问题的三人却沉默了。
白研原本以为会很自然的听到什么青天大老爷,待民如子等等这些常用于形容好官的词,但大夫甲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年龄最长大夫丙一脸认真地说:“其实,我们这些老百姓不在乎当官的贪不贪,个人品德坏不坏,只要这个人能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就好。”
这个答案应该也令蓝玄十分震撼,白研感受到旁边原本清清冷冷的人闲散万分的人,一下子绷紧了身子。
因为蓝玄本身身形很好,随意的站姿都是十分笔直的样子,旁人并不能感受到他的专注,只有挨着他很近的白研感受到了那一瞬蓝玄认真的样子。
因此,白研并没有接大夫丙的话,而是看向一旁的蓝玄。
大夫丙所说的需求原本是为官者最基本的要求,为官者应做到惠民利民爱民,现在反倒是百姓求而不得的事情了。
蓝玄郑重地点点头,对着那位大夫说:“会的,您老放心。”
随后几人又闲谈了几句,几人分开的时候,街上的店铺都挂上了各色的彩带,灯笼,大有过年的意思了。
就这样一边看,一边玩,一边吃,一天过去了,暮色降临。
街上灯火璀璨,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各色的表演你方唱罢我登场,这样的盛况甚至是过年的时候都比不上的。
两人这一天将这绥中城玩了一个遍,虽然很累,但是心里十分愉悦。
在往官驿走的路上路过了府衙,府衙此时的情况却与街上的情况截然相反,一片漆黑,了无人气,借着月光在门前看到一个人影形同鬼魅,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等俩人走进才发现是裘芯蕊,只是此时的她,身边没了小厮丫鬟,就那样一个人静静的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裘姑娘,边关之地苦寒,你可以留下的。”对于这个小姑娘白研终是有些于心不忍,开口说道。
其实裘芯蕊早已发现有人前来,只是听到声音才知道是白研,“你知道吗?我自幼丧母,父亲怕继母苛责我,因此并未续弦,也不纳妾,我们就这样相依为命的过了这些年,他在别人看来可能是坏极了的人,但于我而言,他是个顶顶好的父亲。”
裘芯蕊声音平稳的陈述着她的事情。
白研和蓝玄听后没再劝说,双方互道珍重,便走向了自己的路。
之后两日,蓝玄和白研又去看过了何瀚翔的母亲,留下了足够多的银钱给何母看病。
何瀚翔并未被东家撵走,东家让他继续工作,损失从其工钱里扣除。
自此,绥中之行结束,这日清晨何瀚翔早早的便上工了,何父在家照顾何母。相遇在城门外的裘秋,裘芯蕊,蓝玄和白研摇摇互望一眼,各自走上了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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