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俘

江楚气势汹汹地冲到项羽帐前，许是她两手都执着武器，又或者脸色太过于难看，一时间竞无人上前拦她，她异常顺利地进入了项羽帐中“羽将军！”

“你来做什么？准备弑主？”项羽端坐于主位上，看着江楚带着一身的怒意而来。

他才刚吩咐下去，江楚就拿着刀进了他的帐中。项羽对后面跟进来的士兵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了出去。

“听说羽将军要杀了那些俘虏？”江楚礼也不行了，直接问道。

“我曾起过誓，见我项家旗帜不降者，待城破之日，死！”项羽从主座上站起来。

“可是他们降了！”打到后面，守城主将都已死，这些人多数都只是一些级别不高的士兵。城门破时，他们都放下手中的兵器降了楚军。

“我已经听了你和叔父的建议留下部分军队在城中管制治安，不骚扰百姓，并且对阳城百姓进行安抚，这五千人本也不用死，都可在事后悄悄遣散归家，但刘邦那老小子当众提出要收了这些人编入军中，所以他们不得不死！”项羽宁可这些人都死了，也不会把这些人给了刘邦，尽管刘邦这人在他眼里威胁并不大。

“五千降卒，不可杀！”江楚依然坚持地说，看着项羽，目光执拗。

“江楚，你是要让我项羽在军中言而无信吗？！”项羽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楚，前面的钟离昧都不敢直接要求他放人，而江楚一上来就让他撤回命令。

“战前杀俘不祥，而且这五千人如若你杀了，不出两日就会被人传出去你项籍是一个暴虐好杀之人，这样又有何人再会真心臣服于你！”江楚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双钺，直言道。

“我项籍从不在意这些名声，五千降卒，杀了便杀了！”项羽无所谓地说道，目光微凉地看着江楚。

“我说不行！”江楚梗着脖子瞪了回去，两人四目相对，都不肯相让。

“没用了，我已经让钟离昧去安排了，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要死了。”项羽从来不知道江楚性格这么执拗，认定了一件事就一定要同他争执到底。

“你！”江楚气结，如果这五千被屠了个干净，那之前做的那些岂不白白做废了，世人永远不会记得你到底救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好事，但你杀错了多少人一定会记得。

“那让江楚接替昧将军代行此事。”这样她就可以找借口拖一拖，至少等到项梁归营。

“不行！”项羽想也没想就拒绝道，杀俘的场面太过血腥，又是放箭又是放火地，她一个女人定然看不得那场面。

“就当我求你！”江楚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她知道项羽除了听他叔父的话，其他人的意见他并不会采纳，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让他换人去执行任务，她再想办法拖。

“他们与你无亲无故，为何要救？”在项羽眼中，只有兄弟、亲人、楚国故乡人才值得以命相救，其他人与他无关。

“因为他们是民心，民心所向，胜之所往，大道可成！”江楚抬头看着项羽，言辞肯切。

“民心所归，大事可成，民心所离，立见灭亡！秦政暴虐，所以只传到二世，这都是因为大秦失了民心。楚军更当以此为戒！”

“你要怎么救他们？”项羽坐回位置上，目光沉沉地俯视着双膝跪地的江楚。

五千人都要在众目之下被救，简直就是个笑话。

江楚在他心里的感觉越来越不一样了，初见时，只觉得这是个弱不禁风的山野小子。

后来在襄城的时候觉得他是个不怕死的矮个子，和他在营中对练的时候觉得他像个泥鳅，个子虽小却灵活得很，得费得功夫才能逮住。

再后来发现了她女子的身份后，觉得她是个聪慧且坚韧的女子，而现在她更像个智者，时刻在他身边提醒他，惊醒他，让他不要犯错，可越是这样，项羽却越觉得江楚离他很远，远得让他留不住。

“明杀暗放，杀只是给刘邦看，给他一个警示，放他们卸甲归田。”江楚说着，却不知这要实行起来几乎不可能。

“你是在做梦吗？”项羽嗤笑道。

“羽将军只需更改执行命就行，其余后果江楚愿一人承担。”如果可以，她能救一人也要救一人，就像她父亲那样，明知不可能而为之，爷爷和爸爸从小就教她，人命是任何东西都万万比不上的，不管他是个好人还是恶人，好人应该救，而恶人在不让自己受伤的情况下也应当尽力保他活着，再交由法律制裁。

……

江楚从项羽帐中出来，他答应了由她去执行，并且时辰往后推了两个时辰，等到夜深时分再执行……

流星一样的火箭射入关押着降俘的营地中，一时间呜咽的惨叫声不绝和浓烟四溢，五千人的屠杀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从烽火台高处望下去，入眼的是一片火海，寂静夜色下只剩火舌吞吐之声。

“江楚！”江楚望着下面的火焰不知在想着什么，身后传来钟离昧和季布的声音。

“怎么这么快！”火光太大，季布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他们只是在不远处军营里听到了时有时无的惨叫声，到现在一点声音都没了，他和钟离昧上前来看看。

“我从羽将军那争取了两个时间，让他们吃了顿饱饭，我让人饭食里下了些东西，让他们走得不那么痛苦罢了！”江楚回过头来，底下的火光映红了她半张脸，有些疲惫的脸一半处于火光中，一半隐于夜色中。

“我们本以为你可以……”钟离昧欲言又止，他们都以为江楚也可以拖上一拖，像襄城那样劝住项羽。

江楚笑着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项羽了，后人都说他是个冷酷残暴之人，可就在两个时辰前，她顶撞于他，说话也不太好听，但项羽最后却意外地给了她百名心腹，让她自己调用，只要让这些人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其他的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位将军去休息吧，我等这火焰燃尽了，再去羽将军那里复命！”

“好，你也早些回去”钟离昧和季布分别拍了拍江楚的肩，一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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