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窒3

可是，水清璃等啊等，等到月上锦从垂髫小儿长成青葱少年，也没等到他的到来。

他想过主动去接近少年，主动“被攻略”，帮助少年完成所谓的任务。但他什么也做不到，他被困在另一个自己的身体里动弹不得。

只能遵循剧情遇见王默，暗自帮助王默，有多少次夜深人静时，他甚至有种名为月上锦的存在只是一场幻梦，而他其实还是那个与王默纠缠不清的水王子。

可每当他模糊自己的时候，他总能清晰地想起月上锦身上的馨香，想起月上锦的一颦一笑，想起月上锦的温软感触，想起与月上锦在一起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矛盾纠结中，他偶尔也会想到：

水清璃（水王子）：【他是在报复我吗？】

水清璃（水王子）：【教我沉沦，又及时让我清醒……】

水清璃（水王子）：【他是…在恨我么？】

而且，在他不甚明晰的回忆中，他总觉得不是月上锦对不起他们，对不起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是他们这些亲近之人亏欠了月上锦。

月上锦所做的，只是讨回自己该有的公道，讨回自己应得的一切。

在水清璃思绪纷飞，心情杂乱之际，月上锦却是如同精致的人偶娃娃一般活在大人们精心打造的理想国里。

他需要保持完美的体态，因此他每天只能吃固定的食物，只能食用女佣细心准备的饮食，便是多喝一口水都是错误。

他需要保证完美的仪态，因此他的衣着打扮，行走坐卧都有着严格的规定，稍有失误或者懈怠，便会迎来大人们皱眉呵斥。

他需要拥有惊世的才华，因此他的所有时间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不得半分空闲。除了正常的义务教育所需要学习的知识之外，他还需要额外学习多门外语，多种乐器，甚至是舞蹈，下棋，骑马，游泳……只要他不是完全愚钝学不会的东西，他都需要好好学习。

若是遇到某一种他有天份的事物，那等待着他的便将是没日没夜的严苛课程和练习，生生要将他的兴趣爱好消磨一空不可。

然而，更为可怕的是，他每天吃多少东西，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会被人监视记录，稍有不好便会被管控。

就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着人紧紧摆弄，等着待价而沽的那天。

他在厌恶。

他在窒息。

他在怨恨。

他想逃离。

可他打不开亲情化作的牢笼，跑不出金钱笼罩的世界，挣不脱权势糅合的锁链，更无力抵抗“道德”的咒枷。

在他想要拒绝的时候，他们会说：

工具人：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工具人：我们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工具人：优渥的生活，奢华的环境，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你有什么好不情愿的？

工具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工具人：离了你的身份，离了我们，你一无所有，你一无是处！

于是，他所有的抗拒偃旗息鼓。

在他偶尔面露疲倦，不愉时，他们会说：

工具人：哇，你怎么这么矫情？

工具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工具人：他也太能装了吧！

工具人：啧，瞧他那样子，看不起谁啊？清高些什么啊？

工具人：如果我有他那样的条件，我能做得更好！

于是，不小心交付的真情支离破碎，零落成泥。

渐渐地，他再没了自我，只余一具空荡荡的，被人精心打造的上流佳作。

这样精美的艺术品，谁看了不会赞赏一二呢？

只有水清璃偶尔窥见了其间倦怠不堪的，灰扑扑的灵魂，可惜现在的他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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