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失控的马车可阻拦不了杨景城的繁华。
熙攘的街头人来人往,买卖吆喝声络绎不绝。谁能想到这稍不留神便会被人流冲散的地儿竟紧紧是这繁盛的一角。
做为一个纳百川,容万物的交通要塞,杨景城占据了绝好的地理位置,不但是商队停留的驿站,更是以前可览俊山巍峨,后可游绿水泛舟的诗情画意,深受文人雅士青睐。也因此,有了锦城的称号。
而就在这繁花似锦的锦城,寻花问柳也是别具一格的风情。
此时,一座华美而又雅乐飘扬的建筑敞开朱色的门扉,火红的灯笼在晚风中摇曳着燕尾流苏,朦胧中透出点温暖的莹光,就如同此时灯火通明的酒楼,只得窥见门内一点的仙境,何不令人浮想联翩。
黄昏走后的夜幕下,这锦城中最大的花楼才真正透露出与青天白日截然不同的光景。
''艾卿!楼之乐伶,可美哉?''荀幽一手指着台上抚琴的姑娘,一边调笑般得看着風艾卿,活脱脱个跨执子弟的口吻。
風艾卿:……
料定了这位矜持的长老大人肯定不会作答,安逸折扇轻摇,眼疾手快替人回答,语气简直跟个万花丛中窜的浪子别无二致:''琴美,乐美,妆亦美,是谓美矣。''
風艾卿:???
''艾卿啊。别这样看着我。''荀幽平淡如水眸子微微弯起,对着風艾卿展露一丝柔和的笑意,他本就生得好,透着一股子的书卷气质,笑起来倒真像是善解人意的温润公子,细腻的令人感到无害且单纯。
如果忽略掉他接下来说的话。
''就去玩玩儿,没什么好担心的。''还在往那雅乐飘香的玉莲馆里头钻之前调皮得招招手:''快来。''
本来摇着把早燕桃花折扇的安逸先生适宜得一收扇,耍地是熟练肆意,抬步就要跟着往里走。却没想着喉间赫然传来一道禁锢,紧勒地他快喘不过气,風艾卿拽着他的领子往回拉,脸色阴沉,若不是一身超凡脱俗很难不怀疑接下来会不会给你一拳,放着徒弟不管来逛青楼,这像什么话。不对,应该是,好歹作为一个仙门长老怎么能去逛青楼?
安逸先生很懵,不是,他跟你才是一块儿的呀?为什么拉我?
可还没等風艾卿开口,荀幽又窜了回来,抬颚与安逸对视一眼,后者当即会了意,便一左一右,丝毫不给風长老反击的余地,就架着抬了进去。很难想象这两个家伙才刚见多久?
明亮绚丽的花灯险些晃了人眼,这是白天街区永远看不到的风情。
弦月挂枝,自子兰长老走后,铭凌的大小事物皆由御芳院接管,章山弟子众多,而铭凌一峰就占了不少,荀幽自然不可能事无巨细盯着每个人,一些暗地里的小纠纷他实在没心力去管,毕竟为了铭凌运转,他要处理的事务太多了。
但章山的规条定在那里又岂能成摆设,今天违规一个人不管,明天就可能是一堆。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无论是明里暗里,像这种违反违规条的行为必须抵制,既然自己不能约束自己,那就找别人来管好了,于是御芳院诞生了。作为铭凌的护卫队和执法者,御芳院挑选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就好比铭凌的首席大师姐月季,人如其名,那可是个如月下妖姬般艳丽的美人。
就像现在,她热烈如火的寇丹险险擦过这个盗匪的脖颈,发间步摇叮当,尖而利的指套划下一截扬起的发丝,切口出滋滋作响,在飘落之时便皱缩成一团焦黑,那盗贼也是机敏,连退数步,弯腰之时顺势斩下染了毒的发尾。他杏色的眼瞳微微眯起,一个姑娘家家用的东西,竟是萃了剧毒,还正是大意了,不过,反正东西已经拿到手了。
腾飞的锦帛如同一簇艳丽的火,美人黛眉微蹙,遥望着盗贼远去的身影,美丽的赤瞳在夜幕笼盖的阴影之中灿若明珠,明亮而又瘆人,随后,丹色莹润的唇瓣微微弯起,浅浅得笑了。
''也不知道师尊在做什么?''晏和闷闷得想,再不回来就把王非给宰了。原因无他,这小子在得知風艾卿把他丢下后好一通冷嘲热讽。
''还能做什么!''这一陌生的声音下来,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灰狐狸打了哈欠:''这奴家可熟得很,男人不能让小孩子知道的事,除了寻花问柳还能是啥?''
''不许你诋毁师尊!''在修炼上的高人一等的小天才似乎总在别的地方欠缺些什么,他根本没有怀疑为什么狐狸会说话,一心要为風艾卿辩驳,那可是他的师尊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骂师尊就等于骂他爹好吧!
也许这一根筋的性子和出色的天赋在同样直头直脑的佂阳长老手底下会更合适,迟早把他踢出去!晏和思索着,風长老会去寻花问柳?那估计不太可能,其实有时候晏和都以为他家的师尊是不是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不然怎么会对铭凌的那个天仙大师姐眼都不眨一下,反而对三弦疼爱有加……等等!風艾卿不会喜欢三弦吧?
晏和倪了眼驾车的三弦,不会吧……端详了半天,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三弦头顶微卷的焦色,莫非,只是太好挼了?
夜寒露重,微弱的月光早已被浓云吞没,天空中只依稀存了几颗星,散淡的光辉撒在静湖之上。
夜鸮无声的翅膀划破一湖莹光,它宛若琥珀的金色瞳孔在黑夜中闪闪发亮,锁定猎物般盯准了在波涛之下的一颗星,白日里收起的利爪悄然出鞘。
''咕咪!''
这次它捕捉到的可不只有那尾可怜的银鱼,盘旋在望月亭之上时他就发现了在夜幕庇护潜入弦月的黑影。
余音长老停下手中拨弄琴弦的动作,子初龙吟的弦音永远如同他记忆般那样美妙,只可惜,在这般寂静的夜中,太过悲凉。
''您是累了吗?''来人有着一双澄澈的杏色眼睛,沐浴后的香薰也掩盖不住那缕细微的焦味,他低敛眉目,恭顺的像只柔软的羔羊,似有些忐忑道:''您,真该歇一会儿了。''
''可我觉得累得是你。''余音长老淡然回去。倪了他一眼,便抬手,任这只温顺的羊羔双手奉上一个小瓷瓶。
青蓝色的瓶身花纹寥寥无几,看起来似乎过于单调,且完全不符合那人的爱好,银指套挑开瓶塞,便冉冉腾起一股奇异的芳香。
余音长老迅疾盖上瓶口,俨乎其然道:''果然。''
小羊羔似是不解,踌躇间上前两步,有些惶惶的问道:''这是,什么?''
''是一种香,熏于衣带,可令闻者着迷,戒断反而会有狂躁不安甚至压抑。将依赖当成思念,也是可悲……''余音长老说完才发现自己为什么要给他解释那么清楚,于是有些厌烦的挥挥手,道:''你先回去吧。''
夜鸮轻嘤两声,在朦胧的静湖回荡,弦音激昂,震起万丈波涛。子初龙吟铮铮作响,烦躁的情绪融在错杂的曲调,又掀起一阵浪潮。
这似毒的香,伤身至甚,他会给谁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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