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客栈

主仆二人走进客栈

客栈不大，前后两层院子，狭窄的堂屋里摆着三四张浸着油渍的八仙桌

围着桌子，零散的坐着些牛头鬼面的客人

在往墙上瞧，黑乎乎，黄澄澄的贴满了五花八门的符咒

一只身高顶棚的牛妖直立着后腿学着人的样子，站在柜台后，栓着铁环的鼻梁上架个老花镜，毛绒绒的爪子一下一下的扒拉着算盘

见有客人进来，手停在算盘上

一对铜铃大的牛眼从眼镜上方望了望赵清源和凤凰

牛妖掌柜：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凤凰噗嗤乐了

冲他竖起两根指头

凤凰（无题）：老板两间客房

牛妖掌柜：一路颇幽闲，行行又几湾。

凤凰（无题）：啥？

凤凰走过去，现出真身，喷出一团火停在牛妖的鼻子前，啪的一拍桌子

凤凰（无题）：两间客房！

牛妖掌柜畏惧的眼神慢腾腾的盯着凤凰

堂屋里突然安静了片刻，所有的目光都盯向凤凰，随后又嘁嘁喳喳交头接耳的小声嘀咕着

棒槌一个，不懂云梦城的规矩

牛妖掌柜：微茫听竹籁，次第较花颜。

赵清源：林壑千层瀑，茅堂四面山。

赵清源：卜居如得此，日日闭柴关。

牛妖掌柜：哎呀妈呀，这位小哥你早点对上呀，难为死老牛了，老牛我可就会这一句零一首。

牛妖擦着头上的汗，移动着身子，退后一步避开火光喊道

牛妖掌柜：猴子，猴子，哪躺尸去了。

跑堂猴子（人族）：来了，来了，牛大爷，你刚吩咐我去后厨帮忙啊

话音路，从后厨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又矮又瘦，驮着背，弯着腰，

细弱的脖子上顶着西瓜大的脑袋，让人一瞧，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两道粗眉下眨着一双绿豆大的眼睛

牛妖掌柜：带两位客人去房间

跑堂猴子（人族）：好嘞

猴子转个身一眼就看落在赵清源的身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失声道

跑堂猴子（人族）：猴子恭迎神族大驾光临！

跑堂猴子（人族）：令小店蓬荜生辉！

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

凤凰护在赵清源身前，紧紧的皱起双眉

牛妖掌柜操起算盘，咣的扔在猴子身上，喝叱道

牛妖掌柜：你发什么疯，他是人族，人族！

猴子震惊的从地上仰起头，指着赵清源，扭头问牛妖掌柜

跑堂猴子（人族）：他是人族，和我一样的人族？

跑堂猴子（人族）：可他是凤凰啊！

又一指凤凰

牛妖挪着壮硕的身子从柜台里风风火火的走了出来，抬起脚就将猴子踢了个跟头，凶巴巴的说

牛妖掌柜：他就是带八只凤凰又关你屁事？

牛妖掌柜：还不带客人去休息！

跑堂猴子（人族）：是，是。

他缩着身子，爬了起来，低着头，伛着背，像个老妇，伸出手

跑堂猴子（人族）：两位客官，里面请

堂屋的客人们哄然嘲笑着说

老板，换个伙计吧，这眼力把人族认成神族小事一桩，这要哪天把神族的认成人族了，你这小店就甭开了。

牛头掌柜气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抱了一圈手

牛妖掌柜：是，是， 多谢各位提醒，要不是人族的伙计工钱便宜，早就把他炖了吃肉，一个个比牛还笨。

牛妖掌柜：二位客官，别介意，里面请。

赵清源脸色铁青的慢慢的脚步及轻的跟在凤凰身后上了楼梯，胸口如压了块大石，闷的他想大喊大叫，大砍大杀

凤凰见左右无人，轻声问道

凤凰（无题）：伙计，云梦城不是人族统辖么？

走在前面的猴子身子震了震

跑堂猴子（人族）：听我爹说，云梦城三百年前就被妖族攻占了。

跑堂猴子（人族）：老人被妖族吃了，壮年拉去炼丹，小孩子资质好的当魂器，不好的训成家奴，或充作仆役。

牛妖掌柜：神族不管么？

跑堂猴子（人族）：我不知道，我爹是牛妖的奴仆，我出生就是它的奴仆了。

赵清源：你娘呢？

跑堂猴子（人族）：是死了，还是被当炉鼎了，我不知道。

凤凰（无题）：为什么一进门，牛妖要念诗呢？

跑堂猴子（人族）：新上任的城主颁布的新规定，为了限制城中妖族杀戮过重，引天雷轰顶，开设人族学堂，以圣人之言教化它们。

跑堂猴子（人族）：训令全城的妖怪，开口先说四书五经，如若忘了，被人检举，受三十鞭刑。

猴子在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屋间，停下了脚步，转身退后，依旧低垂着头

跑堂猴子（人族）：好嘞，二位客官，这就是你们的房间，请好好休息。

凤凰先走进了房子，赵清源背着手关上房门，感觉到身后有一道毒辣的目光牢牢的盯着自己，随着关上房门的吱哑一声，隔断了那道目光

凤凰（无题）：啧啧，云梦城的人族真可怜

赵清源：你不觉得猴子很奇怪么？

凤凰（无题）：没觉得啊，有问必答。

赵清源：是啊，一个饱受欺凌的人族，会有问必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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