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弦……断了？

“你怎么了？”似乎是察觉到了白逸尘的异样，秋雪莲用她的疑惑地大眼睛看着他，“是不舒服了？”

“不是。”白逸尘像是刚从水底浮起的人，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我只是感觉有点躁动，自己的情绪好像被这琵琶声带着跑了。”

“诶？”秋雪莲右手扶着下巴，眉头紧锁，“奇怪，怎么会这样呢？按理说就算是受到音乐的感染，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不信你看。”秋雪莲指了指周围的人，大多数人都微微闭起双眼，脸上浮现出一抹静谧的笑容，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而白逸尘的表现却与他们大相径庭。

“我……我也说不清楚。”白逸尘已经很难完整地说完一句话了，“这……这种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了，感觉……感觉浑身都在发烫。”

秋雪莲连忙探出手，想要试一下白逸尘额头上的温度，可却像碰到了开水似的，连忙缩了回来，怔怔地看着白逸尘，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么了？”崔紫烟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停止了演奏，看向了白逸尘这一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好像……好像发烧了？”秋雪莲不太确定地说道。

毕竟，白逸尘看起来也不像是发烧的样子，活蹦乱跳的，只是温度不知为何会如此之高。

“我看看。”说着，崔紫烟款款走来，迎面扑来的香风，涌入白逸尘的鼻息，让他不禁有些心慌意乱，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那个……我自己可以解决……”

“没事。”说着，崔紫烟也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白逸尘的额头上，紧接着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奇怪，这也不烫啊？”

“什么！”秋雪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把手放在了白逸尘的额头上。这下，她连自己的手也不相信了。

“怎么会这样，刚刚明明还很烫的啊？”

“我都说了我可以自己解决。”白逸尘欲哭无泪，但看着这两婆娘紧张的样子，却又不免有些感动。

其实刚刚崔紫烟不再演奏之后，他的症状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崔紫烟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在我开始演奏春江花月夜的时候，就突然有了这种感觉？”

“诶？”白逸尘瞪大了双眼，“你怎么知道？”

二人对视着，视线在空中擦出了火花。恍惚间，白逸尘感觉自己心里好像有了什么变化。

那种玄奥的感觉，连白逸尘自己也形容不出来，就感觉有了这种变化后，他眼前的崔紫烟……就不是之前的崔紫烟了。

眼前人非彼眼前人？

白逸尘不懂，然而此时崔紫烟也跟他有了同样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又消失了。

“我们继续吧。”崔紫烟长叹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崔姐姐。”身旁的酒儿捂住自己的樱桃小嘴，悄声问道，“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什么。”崔紫烟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她放下了手中的琵琶，这次，她准备用纪言送给她的古琴了。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她还需要验证。

“既然今天大家是来赏月的，那我便演奏一首比较欢快的曲子吧。纪老爷子，我想演奏您的那首《烟》可以吗？”

“哈哈哈，当然可以。”纪老爷子笑呵呵地捋了捋自己的白胡须，自己编写的曲子能够被人演奏，着实是一件快乐的事。

崔紫烟略微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古琴上，修长白皙的手指看起来，天生就是弹古琴的料。

轻拢慢捻抹复挑，她都做到毫无挑剔的余地，手指在琴弦上飞动，欢快地旋律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调动着所有人的心神。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快乐啊。”

“好好好，我想说，人间真值得。”

“哈哈哈，是啊是啊。”

这首曲子瞬间调动了今晚了气氛，在这欢悦的旋律中，众人也纷纷打开了话匣子，跟周围的人攀谈起来。

秋雪莲细细咀嚼着手中的一块糕点，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随着这轻快的旋律，这些年来她身上的重担似乎变轻了许多，压力也得到了释放。

“逸尘弟弟，来，尝尝这块糕点，可好吃了。”秋雪莲心情大好，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许多，轻轻捏起一块糕点，正准备将其送入白逸尘手中，然而看到白逸尘此刻的状态的她，手中的糕点却不知不觉点到了地上。

“你的表情……有些可怕。”

“诶，是吗？”白逸尘似乎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秋雪莲。

“是啊，阴沉着一张脸，就坐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怪吓人的。”

“没办法。”白逸尘无奈地摆摆手，“实在是这首曲子太悲伤了，让我不知不觉深陷其中了。”

“什……什么？”秋雪莲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么轻松的一首曲子，你居然觉得它悲伤？”

“不是曲调悲伤。”白逸尘摇摇头，“是演奏者的心情。”

他终于明白刚刚崔紫烟在演奏春江花月夜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始终感到躁动不安。

那种感觉并不飘渺，现在想想，那是一种极度悲愤，不愿向命运低下高贵的头颅的倔强。

那并不是曲调所带来的效果，归根究底，是因为演奏者的心境所致。

不过……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够听得出来？

“演奏者的心境吗？”秋雪莲陷入了沉思，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演奏的崔紫烟。良久，她黑着个脸，看向白逸尘。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啥？为什么这么说？”

“我听了这么久都没听出你说的那种感觉，而且你看，崔紫烟的脸上也带着满足的笑容呢，怎么可能是悲伤嘛！”

“你不觉得那是强颜欢笑吗？”

“巧了。”秋雪莲没好气地说道，“我还真不觉得。”

“唉。”白逸尘不在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听着琴声，看着眼前正在演奏音律的美人。

似乎感觉到了目光的注视，崔紫烟微微抬起了头，二人的目光再一次交织在了一起。

刹那间，天地为之色变，周围的人物和事物仿佛都消失了，整个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他白逸尘和崔紫烟两个人。

那种感觉又来了。白逸尘心道。

二人谁都没有言语，只是互相对视，然而那股悲伤之感却愈发浓烈。至少，在白逸尘的感觉来看，是这样的。

你能感受到我的情绪？崔紫烟灵动的大眼睛淡淡地注视着白逸尘，虽然没有任何表情流露，也没有任何肢体语言的暗示，白逸尘却能感觉到她想说什么。

是啊。白逸尘正想点头，陡然间，一阵沉闷的响声从古琴上传来。

弦……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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