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好，1980

马上就要到1980年了…

第五生产队进入到年终收尾工作阶段，繁忙的年底结算工作也相继启动了；队里需要大量的人手，陈石头就推荐单良加入财务小组，也算是给他找个能展示自己特长的机会！…

单良看完各项报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通过第五生产队的财务分析，第五生产队的家底儿是每户平均收入133元，平均每人不到30元；第五生产队的年生产总值为7.8万，年度结余只有1.6万元。…

单良清晰的记得，有一次在首都机场看到了，那样多的人在一起合唱《我和我的祖国》…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

哪些年龄大的，拳头儿握得紧紧的，眼睛里还泛着泪花！…

是啊！不到四十年的艰苦努力，几代人的拼搏奋斗，战胜了国际形势的风云变幻…

我们国家的GDP，已经达到了年人均纯收入一万美元了！

这可是十四亿人口的基数啊！

以前根本没有感觉到什么…

从现在的数据来看，我们的祖国能够发展起来，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单良感觉心里生出一种火热的激情，烧得自己浑身打颤儿，似乎有一种力量在驱使自己冲向河边，去宣泄，去自豪！

为自己能有幸来到，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大声的呐喊，欢呼…

单良疯狂的往河里丢着石头…

单良平静后，回到了大队部；

张会计用看怪物的眼睛，审视着单良，心里打着主意…

他举止还不够沉稳！

自己担心位置受到威胁，纯属多余！

年轻人还是年轻人啊！

张会计像安慰子侄一样对单良说：

“身体不舒服，还是工作烦闷了？”

单良不能回答张会计这儿貌似关心的问话，怎么回答都是不对！

于是，只能含糊说了声，“突然想起来了，约好了要给小朋友们讲故事，怕他们白等了！所以就…”

…

张会计看没达到目的，就换了另一种方式；

“我说小单，你什么学校毕业的，这帐目做得漂亮，肯定是通过上学系统学过的！…”

“我是自学，没有实际工作经验，还希望张会计多指点！…”

“好说，好说”，老奸巨猾的张会计打着哈哈。

接下来，单良装作低头继续忙活工作，不给张会计试探的机会。

单良在心里提高了万分警惕！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以后还要多加小心吧！…

随着进入了新年，元旦也没有休息上，紧张的工作让单良暂时放下了担忧，全身心的投入年终总结，物资分配中…

1月7日，在一切工作结束后，王书记和李队长当众宣布，奖励单良十块钱，鼓励近期良好在工作中优异的表现。

单良也赚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别小看这儿十块钱，在平均年收入一百三十多元的时代，可是能买好多东西呢！

领了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供销社，花两元二买了两瓶酒，给陈石头；花了一块儿钱买了一包点心给陈婶，又花了一块儿钱买了一些糖块给小朋友们；

回家之后，拎着酒和点心去了陈叔家；

单良意料之中的，换来了陈婶一顿唠叨，埋怨他乱花钱；

单良就坐在那里一阵傻乐儿，像献宝一样，捧着五块多钱说…

“我这还有五块多呢，陈婶还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陈石头一句没说，也没客气，就是吩咐陈婶做两个好菜，让单良留下陪自己喝两口。

…

席间，陈石头看着单良，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你呀！这才不到两月，适应得很快！油嘴滑舌的，跟其他人可不能这样说话！”

单良没正形儿的敬个礼，说请首长指示，把陈婶逗得哈哈大笑！

单良也开心，有了家儿，感觉真好！…

晚上，离开陈叔家，顺路找来了小六子，通知其他孩子到自己家听讲故事…

不一会儿就来了七八个，单良拿出糖块儿给大家吃，换来了孩子们的一阵疯抢…

看着眼前的一切，单良感觉挺好的！

给孩子们发糖块这件事，自己一直就想做了！现在实现了，能够心想事成，感觉就是很美好、很满足！…

临近春节，单良一直在大队部忙活着，记账派发东西，也跟乡亲们混了个脸熟儿，看到岁数大的也帮助提提和送送…

今年年景很不错！据比较，东西分的比往年还要多，单良也跟着借了光儿，还领了十一块零两毛钱的出工工资！…

这是一种按照以工时记账方式进行按劳分配生产/生活物资的考核制度，单良在做账时是知道如何分配的；

不同于平均分配，单良觉得有合理的地方，也有不合理的地方！…

就是记账考核流于形式，感觉队长和记账员手里的权力太大了！

随着深入了解，河东第五生产队也是分派系的；王书记总揽全局，很有工作方法，受到广泛尊重；

李队长年龄比王书记要小一些，处理事情果断，行事雷厉风行，就是爱拉帮结派，张会计明显和李队长走得近些…

腊月二十二，下了一场小雪，边下边化…

周围的群山也不像北方那样树木光秃秃的，山上黄绿相间，偶尔点缀些许红白色，更显得错落有致，在河水的映衬下，宛若世外桃源，单良仿佛置身于一幅丹青画卷之中…

马上就要过年了…

单良去供销社买了些年货，看大家买什么，自己也跟着买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

单良下决心，去拜访赵治海医生…

提着一包点心，来到了赵医生诊所门前，单良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梳理一下思路，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二十左右岁的姑娘，有一米七零的个头儿，穿着宽大的白大挂，大大的眼睛，还算是好看儿，皮肤很白儿，长长的刘海儿，扎着马尾辫，给人感觉有点儿清冷，面无表情的！

“你找谁？是来看病的吗？”

赵颖也在打量着单良，个子比自己高十多公分，头发长长的，长得还挺好看儿，是头次见！

“你好，我叫单良，是来拜访赵医生的，麻烦你给通报一下？”

单良打招呼时，四处打量着，几个房间都关着门，上方挂着半截画着红十字的白布，外间很洁净，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中药的味道…

“你是哪个大队的，以前没见过你，你没病来诊所干什么？”

赵颖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和冷冷地腔调，显然是要给单良一个下马威！

“是这样，我刚来第五生产队两个来月儿，人生地不熟的，就自己一个人！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个头疼脑热！

这不提前来认认门，顺便买点常备药，有备无患吗！”

单良把姿态放得很低也没有刻意的讨好。

“噢，还挺惜命的！说得还文绉绉的！

看病拿药可以，礼物请收回！

不然别怪爷爷给你扔出去！”

“谢谢提醒，我不知道赵医生的规矩！不知道能否得见赵医生当面？”

单良是铁了心一酸到底，绝对叫你印象深刻。

“你是不是还应该加一句，小生这厢有礼了！…爷爷不在，拿药改日，今日你请回。”

赵颖真的有点儿瞧不上这厮作派，一点面子都不给单良。

单良根本不在乎赵颖的奚落，继续认真试探赵颖…

“请问你是赵医生什么人？你如果也是医生或者护士，我需要的又是常备西药，赵医生即使不在，这应该有备份，我想买药是不需要改日吧？”

这小子太招人恨了，赵颖决定，你就是说破天去，今天姑奶奶也不让你如愿！

“爷爷走时带走了药房钥匙，今天真不行！”

“那请问一下，赵医生何时回来？明天是小年是否营业？”

单良不急不缓，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乡下地方没有那么多章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诊所没有拒绝病人的理由！”

赵颖就是摆出一副非诚勿扰的架势。

“那好吧！女侠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江湖再见，告辞！”

这姑娘油盐不进，水火不侵，单良无奈之下，只有败退。

单良离开诊所后，感叹阎王好见小鬼难当，计划的开展又增加些难度！

悻悻然回到家，无事可做，拿出纸笔写起了计划书，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看了一下手表，该生火做饭了…

单良晚上又做梦了！…

说出来别人也不信，他居然可以持续几天做情景连续发展的梦，情节乱码七糟的…

就象昨天他梦到这次旅游，从西藏到四川，大家都很开心…

单良因年纪小，人又勤快，很受团队成员喜欢…

驴友们也教授了他，各自许多野外生存的独家经验！一位退伍兵大哥训练他一招制敌的格斗技巧，军锹十式的战斗技能…

接下来，单良也成了开路先锋，如何选择营地，如何保证营地安全，辨识可食用菌类植物，如何设置陷阱，抓捕小猎物，如何防范毒蛇蚊虫…

单良最喜欢跟大哥大姐们聊天，他们会得可真多……

如果不是后来自己出事，失足落河，单良在梦中，真的不愿意醒来！

大哥大姐们估计都找疯了吧！…

要是爸妈知道消息…

不敢再想下去！

日子还需要一天天的过儿！

小年夜儿是在陈叔家过的，单良情绪不高，陈石头夫妻也理解…

回到家后，不一会儿，小六子领着要好的几个伙伴探头探脑地就进门来了…

单良指着零食，示意随便！

孩子们也不客气，吵吵闹闹的，一会讲上山如何如何，一会又是下河摸鱼，像极了座谈会…

最后还是缠着单良讲故事，现在已经是开新书了，钟南山后活死人墓…

腊月二十七上午，单良又去拜访赵医生…

进了诊所，正好有病人，单良也没打扰，静静地站在旁边儿，还好女侠不在！

单良打量着赵医生，赵医生也在望闻问切过程中扫视着单良…

等一家人走后，赵医生一边洗手，一边问到：“小伙子，是来看病的？”

单良鞠躬行礼后说：“我叫单良，今年二十一岁，我是外来户，来第五生产队已经快到三个月了，今天专程拜访您，顺便开些常备药。”

“我知道你，你是被陈石头救回来的，你没醒的时候我给你看过病了！…

比我预想的见面，要晚了一个多月！”

赵医生讳莫如深的回答道。

“谢谢赵医生，我前几天来过一次，您不在，您孙女没说吗？”

“说了，你把她气得不轻！女侠说了这里以后不欢迎你！你好自为之吧！”

赵医生摇头无奈的说道。

…

“那个儿…那个儿，也就是是开个玩笑！您别生我气！一会儿要是见到她我给她道歉。”

“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参与，说说你找我什么事？”赵医生喜欢直来直去，不想绕弯子。

“赵医生，我前两天在大队部帮忙，了解到第五生产队年收入实在是太低了，您见多识广，看是否有多赚钱的门路？”

“我到没觉得收入低，你的这种思想要不得，虽然现在不兴搞运动了，你还是要小心的！你找我无非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说的没错吧？”

赵医生心想，小王八蛋少跟我玩弯弯绕，不留情面的拆穿单良的小心思。

“赵医生，我叫您赵老了！您目光如炬！在您真正实力面前，一切资本主义行为，都得暴露无疑！您给指条明路呗？”

“那行，我看过你穿过的衣服和包，我也不问你从哪里来，但我必须问你，将来要到哪里去？”赵医生没客气，直指人心。

“赵老，我知道说什么，您都不会相信！但我还要说，将来我肯定要到外面去，回到我来的地方！可在这儿之前，我希望能通过自己能力，去改变一些事物，加速第五生产队的发家致富。”单良也豁出去了，有一说一。

“小单啊，你说的我相信，但实在是太难了，观念这东西不是你说改就能改的！自古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更何况这山沟沟，连基础的水电都没有！不是我泼你冷水，你还不了解周围环境，穷乡僻壤的，在这里情大于法！这里不是观念守旧，是缺乏发展的眼光儿，而发展经济是要具备现实客观条件的！…”

赵老接着说：“就拿现在的医疗条件和教育环境，第五大生产队需要走的路实在是太漫长了，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是有这心没这力啊！但是你不去做，还心有不甘，我说的对吗？”

“您老圣明，我觉得赚钱少的原因就是花钱的地方太少，买的东西太少，人民币放到手里是死的，只有让钱儿转起来，经济才能加快发展起来！…

举个例子：比如到诊所花钱买药，诊所又要花钱去买中药材，西药，酒精等原材料；…诊所开发出成品良药，口碑上去了，卖的也就快了！…所以诊所就需要花钱买更多的原材料！采购运输都需要人手，人手不够是不是得添人手，不能让人白忙活，是不是给点钱表示表示。而这个人手里有钱了，是不是还要买东西…”

“小单，你也别绕圈子，就是搞资本主义那一套儿！雇工是有明确规定的，人雇多了，政策是不允许的！”

“赵老，这里面最关键问题是由谁投资，收益如何分配，个人投资就姓资，集体投资姓社；前者收益归个人所有，存在严重的政治风险，后者集体拿大头，个人按劳取酬就姓社。我这么分析对吗？”

“小单，个人按劳取酬还是不符合政策，上面没有现成的条条框框，谁也不敢搞，还是不成！”

“赵老，所以要跟您商量嘛！肯定是有风险地！就要看王书记有没有这魄力，是选择官帽子还是心系百姓疾苦！”

“小单，这话也就在这说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领导也有自己的难处啊！…”

单良大致知道接下来的历史走向，什么个人承包还是包产到户的，虽然具体内容不知道，但分析也能分析出来！

接下来，爷俩分析一下药材种植基地的可行性，新药的研发，如何推广等问题…

彼此之间，有了点儿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觉！

定下了阶段性目标，由赵老负责试，探王书记的口风和态度；

由赵老负责开发适销对路的产品；

由赵老负责选择可养植经济药材数量…

…

等到单良非常满意的走了以后，赵老才恍然大悟，顿足捶胸！…

懂不懂得尊老儿，这完全是累老小子啊！

被这小王八蛋给涮儿了…

这一天是1980年2月5日，单良过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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