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狩猎者的对决

以赛亚的水晶瞳孔收缩又放大，隔着一百多米和一层玻璃，人偶已经将猎物的身影完全锁死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淡淡的白色雾气在房间内升起，很快充满了整个房间，却没有溢出那扇提前取下玻璃的凸肚窗，法术形成的雾气在数秒之内完全遮蔽了外界有可能的窥探目光。以赛亚在窗前单膝跪地，在雾中擎起超过自己一半身高的长弓，以太弓弦在他指间绷出一道漂亮的折线，一支流动着淡淡白光的以太箭矢从他指尖开始成形，先是箭羽，再是箭杆，然而箭头构造到一半时他忽然散去了这支已经几乎成形的长箭。

几乎同时一时间，几道红光划出致命的弧线，从空荡荡的窗口直刺进来。

以赛亚在左手抓着长弓向左就地一滚，五发赤红灼热的火焰箭矢直扑向他原本所在的位置，他只感觉眼前白光一闪，已经被塑能成火焰形态的魔法箭矢竟然在没有击中目标的情况下发生了二次爆炸，爆炸掀起的气浪和轻微的以太乱流瞬间驱散了室内的雾气。

攻击未能得手就转而驱散对手的隐蔽手段，以赛亚也许不会想那么多，但和他共享感知的驭偶师摩根瞬间便判断出，对方应该是个战斗经验丰富的老手。

“准备近身战斗，注意背后，不要被对方从后面袭击。”

控制室中双眼紧闭的青年以思维连接对自己的人偶下令，他的心声依然冷静沉稳，面色却异常严肃，虽然他在对方的法术成型的瞬间感知到了那一丝微不可查的以太波动，从而指挥以赛亚躲开了这波火焰飞矢的致命一击，但这间不容发的时间差还是让他感受到了来自高阶奥术使用者的强大威胁。

以赛亚借着爆炸的冲击力再次向后跳跃，后背紧贴着房间墙壁，他当机立断地丢掉了手中的长弓，反手从绑在腿上的刀鞘中抽出两柄以太匕首，散发明亮蓝白光芒的匕首照亮了稍显昏暗的环境。

五秒钟过后，意料之中的敌人并没有出现，对方仿佛一击未中便离开了这片区域那样，如果不是刚才摩根自己和以赛亚的感知模块一起捕捉到了窗户下方那个微弱的信号，他甚至要怀疑这不是一发近距离的针对性打击，而只是远方某个对手对于一个波动信号发出的试探性攻击了。

“贴紧墙壁，从建筑内部离开这栋楼，走紧急通道，放弃这片阵地。”摩根沉声命令道，“我们去找传送门。”

以赛亚得令，拾起长弓背回身上，朝着远离窗户的方向移动过去，移动过程中重新激活了生成雾气的法术，这次雾气不再充塞这单单一个房间，而是在他周围十米左右的环境中聚集成团，以赛亚仿佛笼罩在以太构成的云朵之中。他采取这种方式从视觉和以太探测两方面遮断了自己的反应，对方会知道对手就在这十米见方的区域中，但他，或者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以赛亚具体在什么位置。

至少在理论上而言。

他绕过凸肚窗的区域，视野中那个代表诱饵的亮点已经熄灭了，原本作为他猎物的那个目标显然已经发现了诱饵并摧毁了它，但现在无所谓了，既然摩根已经下了放弃阵地的命令，那个简单的信号发射源迟早是会被发现的。

以赛亚来到房间门口，从门边窥视向外面的客厅。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是一栋公寓，这是间一室一厅的单人公寓，而从客厅离开建筑物的区域无疑是他最危险的阶段，如果能安全通过这片区域，他有信心从这个不再掌握在他手中的阵地里全身而退。

他再次计算了两扇门之间的最短路线，微微伏低身体，准备以最高速度冲出这套房子，再借助紧急通道的地形躲开可能存在的追击。

摩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先别出门，再检查一遍你的屏蔽涂层。”

以赛亚按照摩根所说的做了，他快速地从身体内部用以太神经把覆盖在自己体外的特殊涂层扫描了一遍，确认了完整性之后向摩根回报了结论。

“不，这不对……不对劲。算了。”摩根直觉有什么地方很可疑，但情况已经不容他细细琢磨，最后只好先相信以赛亚自己的判断，“先冲出去吧，不要让任何东西拦住你。”

以赛亚闪身出门，强烈的以太波动却瞬间从他头顶爆发而出。

轰隆！

天花板摧枯拉朽般爆裂开来，大块破碎的石材和铺天盖地的粉尘朝以赛亚的头顶掉落，人偶化作一道灰色流光冲出烟尘笼罩的范围，身周的以太云雾再次被爆炸吹散，他来不及回头，飞速朝大门冲去——

然后他硬生生停在了房间正中，惯性甚至让人偶的素体关节发出令人心惊的咔嚓碎裂声。

以赛亚所使用的这具量产素体本身就无法承受如此的疾冲急停，在加上他在刚才的崩塌中无可避免的被那些石块砸中了几下，现在以赛亚外观模块覆盖下的左臂已经绽出了裂纹，相应位置的屏蔽涂层效果也开始减弱，雷达视野中代表他自己的光点开始微弱地闪烁。

而让他进行如此急停的人偶就站在公寓的门口，那道黑白的流光比他更快，对方带起的音爆破坏了房间里的一切家具，而它不仅能够在这样的速度下强制急停，还能转身直接面对已经出现损伤的以赛亚。

以赛亚不可能战胜它，无论是从法术的操纵能力还是素体的强度上，这两具人偶——不，不仅是人偶本身的差距，两个驭偶师都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摩根心念急转，借以赛亚的声音开口：“停一下，我们可以合……”

回答他的是视野中急速流转的黑白流光。

显然对方没有任何合作的意愿。

以赛亚身形急退，但显然比不上对方的速度，无法辨识的利刃浅浅刺进人偶胸口的核心接口，以赛亚强行扭转身体，以太刀刃将他胸口的衣服一刀两断，在量产人偶的素体上留下一道狰狞的长长伤痕，白色的素体材料暴露在涂层之外。

黑白人偶一击不中，以人偶的眼睛都几乎无法捕捉的高速绕到以赛亚身后，这次黑发的人偶没能再躲过它的攻击，对方的左手死死钳住以赛亚的脑袋，另一手上的利刃直接刺入了他的脖子。

那是非常干脆利落的一刀，摩根自己也不得不为之赞叹。

他与以赛亚的连接断开了，黑发棕眸的青年在控制椅上睁开眼睛，米白色的天花板映入他的眼帘。

“陌生的天花板啊……”

摩根·周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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