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至疏
超小超大

1

秋末的风带起些微凉意,扫过枯黄的枝叶,打着旋落下的黄叶打在少女脸上,发出一声轻响,随即飘落在地。

少女却似未觉,一动不动地跪在院内,单薄的衣衫上道道划痕,依稀透出内里斑驳的血色,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她突然微微抬了下眼,看向前面的屋门--父亲似乎起身了。

她难得的犹豫了片刻,不知是否应该此时进去服侍,若父亲心情好便罢了,左右不过挨几下耳光,可若父亲要追究自己未得命令便擅动的过错,那便不是断几根鞭子能解决的事了。

正想着,里面的人却先开了口。

“进来。”

她撑了下地,强行起身,跪了一夜的腿几乎失去知觉,活动几下,钻心的痛楚才渐渐弥漫全身。

便是痛死她也不敢在得到命令后耽搁多一秒钟,她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前,悄悄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时已行走如常。

行至屋内,俯身跪拜:“属下给主子请安。”

双膝挨上地面的瞬间,她抿唇忍过那片刻的剧痛,声音却丝毫未曾颤抖。

屋内的人头也未抬,冷笑一声

“跪了一夜便这般怨怼?连本分都忘了?”

少女的脸色蓦地苍白起来,抠住地面的指尖微微泛白,惊慌至此,却丝毫不敢分辩,只叩首道:“属下知罪,劳主子赐罚。”

“早膳后去领五十鞭。”

少女怔了片刻,叩首谢恩,心下却带了几分疑惑,主子今日怎如此仁慈?上一遭“让自己记住本分”的责罚不下百数,这一遭没有理由轻轻揭过。

犹疑片刻,却未听见其他吩咐,少女大着胆子膝行几步上前服侍榻边斜倚的人穿鞋,心里做好了被一脚踢飞的准备。

那人却穿了鞋便站起身由着她一层一层套繁琐的朝服,一直到她长跪将朝服的腰带佩玉整理好,也未发一言。

她便壮着胆子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是一张与记忆中分毫不差的脸。

曾经对她笑时勾起的唇角,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哄带着暖意的手掌,把糖块塞进她嘴里

的暖暖的指尖,摸她的头时微微眯起的眼睛...

她的父亲,天界唯一的主君,墨瀚。

零散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微微仰起头:“主子可要传膳?”

墨瀚无意间一低头,正对上那双眼睛,眼里是要溢出来的讨好的笑,深处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惊惶。

他蹙了眉,点点头走到外间桌边坐下,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最平常不过的暗卫的黑衣,未束的发垂落下来,低垂的头带着颈项与脊背都弯出了一个恭顺的弧度,标准挺拔的跪姿却丝毫不显卑贱,刀削般的蝴蝶骨透出几分凛冽的味道。

是个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夸赞几声的优秀暗卫。

可仅此而已吗?

墨瀚眯了眯眸,看着少女起身出去传膳,脑海中回想起父亲当初的话

“她是为父为你磨的,墨家最利的一把剑。”

这把剑锋利至此,难道不会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来吗?

饭菜摆上桌,少女服侍他漱了口,跪着为他布了一轮菜,盛好汤,便悄悄退至角落--父亲用膳一向不喜欢她离得太近,会影响胃口。

墨瀚慢条斯理地将桌上东西吃过大半,擦了嘴,方才开口:“明日起早膳菜品再减一道。”

少女应了一声,膝行几步上前收起桌上的碗盘,看到剩了一半的汤,眸光一黯。

“云生今日便回了,午膳好生安排。”墨瀚扔下一句话,起身去上朝。

少女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影拜俯在地:“恭送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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