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六）

军营驻扎地临近大漠，夜晚是同样的广阔而透亮，远看过去，一望无际而又璀璨夺目的星河，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却又隔了很远很远。

莹白的星绕着皎洁的月，天际偶尔划过一道星火，留下一道银白的长线。

掌柜就坐在山顶的大树上看着这样的星河，安静极了。

月光下，掌柜的头靠在了树上，手缓缓伸向远处随意的挥了几下，漫天的萤火从林间飞出……

卫淮在山间遛弯就看见萤火漫天，他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

“这…才五月，怎么有这么多宵行？”

这么想着，卫淮发现宵行好像都拢在一处，摸了摸腰间的长剑，就朝着宵行聚集的地方而去。

卫淮走到树边，映着萤火就可以一个人靠在树上，好像睡着了…

卫淮摩挲了下剑柄，犹豫了一下，喊道：“树间何人？”

掌柜听见声音猛地睁眼朝声源处看去：卫淮。

他看得见我？

掌柜感知了一下自己周围的灵力，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散了。

掌柜默然，所以不是他能看得见我，而是我因为太安逸了不知不觉间把灵力散了？

掌柜想了一下就从树间跳下来，看着面前这张肖似玄清的脸，缓缓移开了目光：“你是谁？”

卫淮也看向掌柜…的眼睛。

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卫淮自觉记性很好，这个人他可以确定从未见过。

“卫淮。”

“记十七。”

掌柜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但她不觉得自己在撒谎，因为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她乐意叫啥叫啥。

至于为啥叫叫记十七……

她懒得想。

“记姑娘为何深夜在此？”卫淮稳住心神，问道。

掌柜回怼：“我就喜欢深夜倚树而眠，请问有问题吗？”

卫淮梗了一下答道：“没…没问题。”卫淮突然话锋一转：“可这是边关，不远处便是军营，姑娘在此甚是可疑。”

“哦”

哦？

什么意思？

卫淮正想接着问，就觉得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卫淮是被自己亲卫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了，迷糊间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秦老将军病逝了！

这一句话吓的卫淮一个激灵，脑袋瞬间清醒：“什么！何时的事？什么病？”

官道上，一阵一阵马蹄声响起，一白衣玉面的小郎君扬鞭催马，眼中满是急切。

卫淮怎么也没想到，秦老将军会心疾突发而亡，北凉虎视眈眈，却一直顾忌秦老将军，不敢大肆侵犯，现在秦老将军病逝，没了秦老将军坐镇荆门关，北凉人怕是要坐不住了。

卫淮必须赶紧回荆门关，跟那些守将一起想办法稳住军心，奏请圣上。

军营中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大概大战将即。

雍景帝得知秦老将军离世，急召三品以上的大臣连夜进了通明殿。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通明殿的门也打开了。

谢钰是最后出来的，他看着旭日缓缓升起，紧皱的眉头也缓了几分，回想夜间与众位大人的唇枪舌剑，谢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昨日之言，犹在耳边。

“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卫将军绝对担得起守关重任！”

谢钰回头看向已经关了的通明殿大门，长叹一口气。

卫淮啊卫淮，老子的脑袋可别在你小子身上了啊。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接到圣旨的卫淮并没有很高兴，往日象征升官的圣旨，现如今更像是烫手山芋。

作为新上任的荆门关守将，卫淮压力很大，尤其是北凉已经打过来了……

是的，在圣旨到达的前一天，卫淮他们已经与北凉已经打了一场了。

掌柜也一直跟在宋陵身边，为宋陵结印护体，宋陵在战场可谓是所向披靡。

沙场之上，尖刀血刃。

处处是腥味，若是那刚来的新兵蛋子闻见了只怕要恶心半天，宋陵一开始就是被血染了眼睛，却又不得不挥刀而上，纵使宋陵知道自己的身后有掌柜，但他还是会尽量靠自己。

掌柜亦是，为宋陵结印护体后就在战场中念咒锁魂，她不是人也管不了下界之事，只能躲在宋陵身后悄悄救人，不到最后一口气咽下，掌柜是不会将魂魄收到锁中的。

她会尽力找药救他们，以宋陵的手。

又是深夜，卫淮带着将士们已经打了近十场大大小小的仗了，他站在荆门关的城墙上眺望着远处的大漠。

掌柜在城墙下抬头看向城墙上站立的人，城墙上的火把映着那人的眉眼，掌柜的视力很好，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卫淮紧皱的眉头。

真像一个老头，掌柜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

笑着笑着，她突然想起，这个人好像才十九岁啊，怎么就成了一个小老头了呢？

这战争，还要持续多久啊。

卫淮似有所觉的转身，就看见月光下一个人在看向自己，再一眨眼月光下哪有什么人？空空如也。

卫淮又看向周围，除了兵士就是兵士，根本没有什么人。

卫淮捏了捏自己的额头，看来真的是累了。

往日都是夜里梦见那个姑娘，现在竟还恍惚了……

那日卫淮看见掌柜，掌柜不想多说直接施法将人弄晕了送回营中，而卫淮也将宵行那夜的事都当做了梦。

不知为何，之后他几乎夜夜梦见那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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