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果

大概快要中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白筱寒上前打开门，门外正是叶子。眼圈有些发肿，看起来是昨天哭了很久。

“叶子？”见到她白筱寒有些惊讶。

叶子看起来情绪很不好，白筱寒示意她进来，给她倒了杯水。“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叶子摇摇头，“你们可不可以去看看？小月她……现在情况很不好。”

“好，那你先等会儿。”

小月家离这儿并不远。白筱寒也没想到叶子所说的“不好”居然如此的“不好”。

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小月浑身包裹着绷带，被蚕食的腹部已经开始腐烂，发出阵阵恶臭，整个人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嘴中发出嘶哑的叫声。

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的白筱寒和辰雨彦并没有太大反应，顶多也就是皱了下眉。迟梓宣看到这一幕后夺门而出再次呕吐起来。

“和你说了别进来看，你非要进来。”辰雨彦道，“你和尹澄在外面等着。”

迟梓宣点头如捣蒜。

小月的父母在一旁痛苦流涕，见到白筱寒上来就揪着他问，“你们不是封灵师吗？！为什么救不了我的女儿！”

“抱歉，阿姨，可是我当时杀了那个妖怪的话她也会死的……”白筱寒被女人抓的手腕生疼，试图甩开她。

女人丝毫不听他的辩解，“你骗人！我女儿怎么可能会被那种东西寄生？！”

辰雨彦冷笑一声，“你自己蠢还有理了？你懂妖怪还是我们懂？再说我们本来就没义务救你女儿，你凭什么怪他？”

女人闻言痛哭起来，“都是妈妈的错……小月……”

辰雨彦冷眼看着她，拉着白筱寒转身就出了房间。

白筱寒看着屋子里哭着的女人和床上痛苦呻吟的小月沉默了。

辰雨彦见他这幅模样忍无可忍，“被寄生妖选中的人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总要这么自责？白筱寒你是白痴么！？”

他就是看不惯白筱寒这种什么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做法，这一切本就不该是他所承担的。

白筱寒被他这么一吼给吓愣住了，“我……”

辰雨彦吼完也愣了一下，这明明也不是白筱寒的错，可他刚刚却莫名其妙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对不起……”白筱寒声音都哽咽起来。

“抱歉，”辰雨彦有些愧疚的伸手抱住他，“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委屈。”

“嗯……”白筱寒声音闷闷的答道。忽然从辰雨彦口袋里摸到了什么，拿出来一看正是之前在溧水街上买的平安符。抬头朝辰雨彦笑笑：“主人一直带在身上吗？”

辰雨彦似笑非笑的摸了摸他的头，还有些认真的意味，“因为好看。”

“只是…好看吗？”

“不然还因为什么？”

白筱寒脸上凝聚了些失望的神色。

“哇！彦哥要不要亲一个！”迟梓宣大惊小怪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一脸浮夸的叫嚷：“咦，这啥味啊，一屋子的狗粮味。”

“迟梓宣你是皮痒痒了吗？”辰雨彦松开白筱寒，手指骨节咔嚓作响。

“啧啧啧，彦哥你居然脸红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迟梓宣说完转身逃命似的奔出了屋子。

“这小子，回来收拾他。”辰雨彦看着迟梓宣的背影骂骂咧咧。

白筱寒盯着辰雨彦刚才掰响的手指看了一会儿，低头琢磨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指。

“那是什么？”忽然白筱寒伸手给他指了个方向。辰雨彦顺势看过去，那里是小月家供奉的神位，瓷制的财神前放置着各种水果。

“那是……”水果盘中央放置着几个紫色的果实。那果子……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那是……我们刚来时在小溪上游看到的花的果实！”白筱寒忽然瞪大眼睛。

辰雨彦也想起来了，这盘子里放的紫色果实和他们刚开始看见的那丛花所结的一摸一样。

为什么会出现在小月家里？

辰雨彦皱了下眉，走向那个财神位，刚想伸手摸一下那果子，忽然小月家仆惊慌的声音传来：“不能碰！”

“为什么？”辰雨彦不解。

“因为……”家仆迟疑了一下，上来跟擦拭什么宝贝一样细细的擦了一遍那个果实：“这果子有长生不老的功效，很珍贵的，家主不让别人乱碰。”

“长生不老？！”此言一出白筱寒和辰雨彦都愣住了。

这果子莫非和村里的所谓的“病”有着什么联系？

“长生不老？”辰雨彦故作疑惑，“这种果子真的能让人不老不死吗？”

家仆犹豫了一下，看上去他也不知道。

“你们就不怕这果子是被诅咒的吗？”

“怎么会是被诅咒的？”家仆道，“我们长寿村，就是因为这种果子，所以我们才能活到那样的高寿年龄。”

辰雨彦和白筱寒对视了一眼，“你不觉得你们村所谓的怪病和这果子有什么联系吗？”

家仆愣了一下，瞪大眼睛：“您……您是说……”

“你看见她的症状了吗？”辰雨彦伸手指了指小月房间，“她本该死了，可是却拖着残破的身体依旧痛苦的留有意识，她不是已经长生不死了吗？”

家仆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你们这果子在哪里摘的？”他问。

“我，我不知道……”家仆回答。

“我知道在哪摘的。”一旁的叶子忽然发话，“我早就觉得这种果子有问题。我带你们去吧。”

“好。”

叶子带着顺着小溪他们朝村南走去，那里是小溪的上游位置，正是那丛花盛开的地方。

“之前村里几个孩子去那边玩，发现了那些果子。”叶子道，“他们把那些果子带回来后，我们就知道这件事了。后来发现那果子居然有延长人寿命的作用。”

“你吃了那果子吗？”白筱寒忽然问。

叶子摇摇头，“我觉得那果子看上去太漂亮了，就跟有毒一样就没吃。我劝他们也不要吃了，他们不听。姐姐，他们还有救吗？”

白筱寒沉默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叶子所定义的“有救”是什么意思？救活他们，让他们恢复正常吗？可是那些人本该已经死去。

“到了。”

面前是熟悉的场景。小溪上游遍盛开绛紫色的靡艳花朵大片大片的开着，就像是祸国殃民的妖女一般。结出的紫色果实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辰雨彦附身，那拥有蛊惑力量的花依旧开的妖冶，红的滴血。

“彦哥，你不怕有毒吗？”见辰雨彦伸手像是要摸花的样子，迟梓宣惴惴不安的道。

“这种花碰了应该没事。”辰雨彦收回手，“不过，这花有很重的怨气。只有附着了无数的怨魂的地方才会有这样的怨气。”

“主人，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来在溪边钓鱼时发生的事吗？”白筱寒忽然神色凝重。

“钓鱼？”

刚来那天他们在鱼嘴中发现了人类的指甲，而这里恰巧是小溪上游，难道说……

辰雨彦神色一凛，伸手将一株花连根拔起。却发现这花的根居然惊人的长，深深扎入地里，足足有一米多。

那花的根忽然拽不出来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花根坚硬的仿佛粗麻绳一样，根本拽不断。

“怎么了？”迟梓宣凑过来看了一眼。

“地下肯定有些什么。”辰雨彦松开手擦了一下手上的泥泞，“把花的根给缠住了。”

“什么东西？”

辰雨彦瞟他一眼。这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得找些什么把底下的东西挖出来。”

“可是这里没有铲子。”

白筱寒盯着花看了一会儿，回头对辰雨彦说：“主人除了剑还能幻化出其他东西吗？”

辰雨彦：“……”

数秒后，辰雨彦黑着一张脸把幻化出的铲子递给他们。

他的幻化能力是用来杀妖的！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怎么可能这么使用自己的能力来刨土。

“彦哥，你这幻化的铲子握的也太难受了。”迟梓宣把铲的通红的手往衣服上一抹抱怨道。“就不能加个软握什么的吗？”

“嫌难受你拿手刨啊。”辰雨彦白他一眼。

那黑色的土壤里忽然露出了星星白点。将那白点旁的土壤除去后，那白色的东西渐渐显出原形。

那是人的头颅。

“卧槽！卧槽！”迟梓宣忽然惊叫起来，一旁的叶子吓得差点一个踉跄瘫倒。

那土下掩埋着数具尸体，花根缠绕在骨骼上生长，森白的骨头缠绕着森白的花根显得触目惊心。

“我在长老的树上见过这种妖花。”辰雨彦皱了下眉，“这种花靠汲取人体的养分为生，结出的果子名为不死果。”

“不死果？”

“说是不死果。这种果子实际就是将人的魂魄禁锢在了体内。无论人的身体受到多大损伤都无法死去。”辰雨彦道。“埋着这么多尸体，怪不得怨气那么重。”

“我们村之前发生过霍乱……”叶子喃喃道，“后来虽然被治好了可还是死了人，我们就将尸体掩埋在这里，可没想到居然长了这种东西……”

“这种花通常也是长在墓园里的。靠汲取死者养分为生。”辰雨彦解释道，“它的根基非常牢固，看来要找你们村里人帮忙了，我们几个在这里挖一晚上也挖不出来。”

“那我回去找他们帮忙！”叶子说完急忙转身朝村里走去。

“走吧。”辰雨彦刚想跟上去，忽然听见白筱寒声音有些颤抖的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辰雨彦回头。

白筱寒不语，只是盯着自己的脚看。辰雨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霎时惊住了。

那花根死死的缠绕住了白筱寒的脚腕并试图把他往地里带。白筱寒的脚腕上被花根上的刺擦出了血。那刺很细小，却布满了整个花根，在他的脚腕上留下大面积的伤口，流出的血液被花根贪婪的汲取着。

“别动。”辰雨彦镇定下来，提醒他道。“迟梓宣把你打火机给我。”

“啊？要打火机干嘛？”迟梓宣不解地问他，忽然注意到白筱寒脚上的花根惊呆了，随即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递给辰雨彦。

辰雨彦点着打火机扔在花根上。火苗顺着花根燃烧起来，花根缠绕的力度忽然变小了一点，白筱寒趁机挣脱了花根的束缚。

“啊啊啊啊啊——”

这时花下忽然爆发出女人凄厉的尖嚎。花下的土壤突然裂了开来，一个浑身着火的女妖忽然从土中钻出在地上打着滚，试图熄灭身上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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