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

我们果然很顺利地混出了宫。

宫门处盘查叶浠的马车的时候，叶浠手脚利索地掀开他给我穿在外面的一件厚重黑色狐裘，一把把我拽到他腿上。

我很别扭地跪在他腿上，掀开的车帘外面卷进来一团冷气，叶浠摸着我的肩膀，他的手很热，摸着我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地发抖。

叶浠把头埋在我肩膀上，他在亲我的脖子，很细很温柔的亲法，我听见车夫在训斥，“狗眼都瞎了吗，打搅了六殿下的兴致，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大概明白叶浠是在演戏，我竭力想配合他，但是我不太懂叶浠现在在干什么，他的一只手在摸我身上这条裙子的裙腰，好像是在克制着脱掉这条裙子的冲动。

掀着帘子的人还是没有放我们过去的意思，我有点紧张，手心里都是黏腻的冷汗。我不能被抓住，我是从永和宫里偷偷跑出来的，被发现的话，我会有麻烦。

我忍不住轻轻喘了一口气，按着叶浠的手，让他慢慢脱掉我的裙子。

叶浠的手指细长柔软，我脑子里忽然想到他把那一把金算盘打得飞快的模样。紧接着我就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我手心里僵硬了一下，然后他忽然抬起头，从旁边随便捡了个什么东西，恶狠狠地朝着掀开帘子往车里看的人的脸上砸了过去。

“滚！！！”

我从来没听过他这样严厉嘶哑的声音，我简直不能想象这种声音是从我桃花一样繁丽的六哥嗓子里发出来的。

我在叶浠腿上哆嗦了一下，下意识转过头，余光看见车帘被人猛的扯了一下，纷飞的布料间露出一张年轻稚嫩的脸，涨得通红。

他穿的衣服我认识，是御林军的军装。他是驻守在皇宫里的御林军，叶漏口中的那种世家子弟。我猜他一定有一个显赫的姓氏，从前或许和叶漏一起在宫里读过书，叶漏手腕上的那条铁链子，或许和他也有关系？

车夫挥鞭，马车走动起来，我默默扯过那条狐裘大衣，把自己包裹起来。但是我身上还是凉的，车帘掀开的时间太长了，深冬的天气，我几乎没穿什么衣服，骨头缝里仿佛都在冒着寒气。

叶浠咳嗽了一声。

我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我还在他腿上跪着，我想爬下去，但是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我一个踉跄，叶浠及时扶住了我，他的脊背重重撞在车壁上，我趴在他怀里，没有被磕碰到。

叶浠的表情有点难看，我不敢说话。

良久，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认命了似的解开衣襟，又剥开我裹在身上的那条狐裘大衣，把我拥在他胸前取暖。

我贴在他胸前，觉得有点暖和了，但是还是不敢说话。

我觉得现在的叶浠有点可怕，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怕他迁怒我。

我们沉默地在马车里待了一会儿，叶浠忽然说，“我不是故意捉弄你……”他很烦躁地停下来，斟酌了一会儿，又继续说下去，“现在朝堂上……有些复杂。我们几个，太子，我，叶洛，叶漏，都被盯的很紧。不这样打扮，我没办法带你出来。”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其实他没必要跟我说这些，因为我根本不怪他。我觉得他们这些人有些奇怪，不过是穿一件衣服，怎么就看作是天大的委屈了呢？

但是我有点在意他话里的一个点，他说现在朝堂上有些复杂，我想知道为什么复杂，复杂在哪里。我要从他嘴巴里挖出来更多的东西，于是我对着他笑，亲昵地用手指勾了勾他垂落的一缕头发。我说，“叶妙只会感激六哥。”

叶浠也笑，他笑得很分裂，我不知道怎么说，他笑起来像是开了满树繁丽的桃花，现在这些桃花是一半黑色，一半粉色的。

他贴着我的耳朵，说了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话。他很笃定的说，“你不会怪我的，你根本不在乎，你只是想见叶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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