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越军逼进赵国皇宫,宫人们因恐惧一哄而散,收拾细软,抢夺盘缠,场面极度混乱。
年仅七岁的温流萤被生母韶贵妃打扮成穿着破旧的小宫女,让她和自己的心腹夏竹带点盘缠出宫逃难。
“娘亲……我们要去哪儿?”温流萤天真的眼中泪水翻涌,奶声奶气地问着。
她还小,但深深明白,自己将会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了。
韶贵妃强忍眸中泪水,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萤儿乖,不哭,娘亲先让夏竹带你出宫避避难,等你父皇赢了这场战争,再接你回来好不好?”
“好……”
“时间不多了,夏竹,带她走!”
看着已泪流满面的夏竹和温流萤走远,韶贵妃整理好衣裳,端坐在椅上,一口气饮下桌上那杯下了毒的茶,泪,终于顺着面颊落下。
因为女德的束缚,她终是迈不出抛弃夫君的步伐。
“永远别再回来。”
温流萤与夏竹通过冷宫中的暗道顺利到达城郊的一个小村中,因为战乱,这里早已是残砖乱瓦,流民遍地。
“越军怎能如此歹毒,连贫村穷民都下得去手……”温流萤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先前认识的大越人,明明是温文儒雅的,怎么会做出此等畜牲的事。
夏竹神色复杂,刚想说,却又闭上了嘴。思虑良久,方才开口:
“大越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公主……不,不能在外用这种称呼,小姐,您先在这村里等着,奴婢先找个落脚的地儿,好歇息歇息。”
“好……”她乖巧地点点头。
直至夜色迷蒙,温流萤都未见夏竹回来,她坐在废墟中的一块岩上,呆呆望向远方,饿了,就啃点包袱中的仅剩的那点干粮。
一连好几天,夏竹的影子都从未出现,大越完全吞并了赵国,她也从未再见过她。
温流萤始终不相信夏竹会变心,她几乎每日都坐在原地等着她回来。当有官府来赈灾时,就混点稀米粥喝,平时物资匮乏时,找点草根,学着乡村野孩下河捞鱼,随便填填肚子。从小锦衣玉食的温流萤,未曾想过有一日会沦落街头,食不能饱,衣不蔽体。
即便生活如此不易,温流萤对书籍的热爱依旧不减。她很喜欢在废墟中寻找别人遗漏的书籍,天赋极高的她面对许多问题时,总能无师自通。
温流萤渐渐开始满足这个地方,直到那天,她的双眼见到了那血淋淋,让懵懂的姑娘深刻认识到了人性的黑暗,也开始惧怕一个人的长夜。
秋日的晨,天边的光总是迟迟未出,周围不算明亮。温流萤来到小树林旁的溪边梳洗寻食,这是她的习惯。在找草根时,她无意间看到不远处的溪边有生过火的痕迹,和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包,里面,貌似埋着东西。
好奇心促使温流萤凑过去,徒手挖开松软的泥土,周边似乎还有些杂乱的脚印,看起来,里面的东西并没有被掩埋多久。
越挖越深,那土堆下藏着的物品也开始慢慢展露,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里面竟然是一具分散的白骨,并且,有多处被敲碎的痕迹。
“白骨?今个儿怎如此晦气,等等……这是!”温流萤勉强认出了这是堆人骨,但,更令她惊恐的是,骨上残留的肉块竟然有烤过的痕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不就是人骨吗!难道说,有人吃人!”想到这,她强忍胃中的翻涌,闭着气,生怕闻到那令人恶心的气味。
“没想到……不会的,一定不会,肯定是我看错了。”
温流萤摇摇头,一遍遍安慰着自己,可是战争以来,路上到处是白森森的骨头,已司空见惯,这次又怎会认错。
“不行……我不信……今晚,我必须一探究竟。”
可温流萤忘了,她到底儿只是个七岁,未经世事的女孩。
飞鸟叫嚣着归家,苍穹,也渐渐褪去了晴朗和明亮,羞涩着,与黑暗缠绵。
温流萤快一天没吃东西了,昏昏欲睡的她突然被一声惨叫惊醒,眼前这一幕,差点让潜藏在黑夜中偷看的她惊叫出来。
篝火旁,一个壮实大汉举起手中的匕首,插进了一个瘦弱孩子的心脏,那可怜的孩子在一声声渐渐微弱的惨叫声中,流下细细的泪,慢慢,他不再挣扎,便闭上了眼。
大汉面无表情,但是那双眼睛,在火光的炙烤下,在肉香熏陶下,疯狂是淋漓尽致的。
温流萤惊呆了,她不敢再继续看下去,只能用脏兮兮的手遮住眼睛,躲在大树后瑟瑟发抖。无能的泪水,划过她的脸颊,她再不相信又如何,这样的事就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眼前,一时间,心中满是同情与害怕。
她踩到一堆湿软的衣物,抬脚,用手摸去。这是不属于这个乡下的布料,虽然有些破烂,却藏不住做工精细,用料高级。
照过来的微弱的火光,温流萤认出了,这是夏竹的衣服。
她惊讶,害怕,难道夏竹已经命丧于此?大口咀嚼的声音击打着温流萤脆弱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她快崩溃了,但,却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等到大汉离开,此时的天,已经微微有些亮了,雨,也淅淅沥沥来临。
温流萤松了一口气,跌跌撞撞跑到大汉刚刚埋好骨头的地方。她跪在溪前悲痛哭着,她忘不了那块熟悉的破布,还有那张痛苦的小脸,那哀求的眼神和凄惨的叫声,忘不了这个孩子就在几天前,还称赞过她讲的故事是多么神奇。
“别哭了,这就是你所要找的现实。”黑暗中,一个人影渐渐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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