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落地,下方寂静无声。
他们担心的事,还是来了。若那事一成,他们的利益便会受损。朝中官员的俸禄本就不多,况且家中都有父母妻儿。每月支出巨大,还得同友人官员来往交道,若无处谋利,他们又该如何支撑?
此事一定不能成。
他们以之为首的是洛天远,如今两派相互制约,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要洛天远同他们极力否决,圣上不会硬打破这个平衡。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分别聚集在一上一下的两人身上。
肖云轻动了动手腕,道“:你们也知道,几月前月霞堤决堤,伤亡很是惨重。人祸便是两重,好在一切都已经解决。苏界到任后,竭尽其职。”
下方人都听得出,他对苏界的举措很是满意。
无人出声,只听他继续道“:自我继位至今,除去每年的秋猎,似乎还从未出过长平城。整日呆在舒适的宫中,已经忘了外面的生活是如何。”
“各位,你们可知商阳百姓洪水过后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面对肖云轻的询问,世族一派皆是不语。还是莫湛手下一人回了句“:圣上明鉴,吾等皆是在内官员,又如何能知外界百姓。”
这人自己便是常人出身,可饱含深意之话也是信手拈来。
安漫寻躬身道“:商阳一事,的确令人痛心疾首。天灾人祸,非事事能从人心,圣上也勿太过痛惜。一切事情,该如何便如何,顺其自然便是。”
顺其自然,日后史书也会留下笔墨。是非对错,毁誉由人。如今该如何便如何,其余的,留给后人观议罢了。
肖云轻深觉有理,笑道“:是啊,该如何便如何。”
“那你们说,这场灾难,让原本完好的一家家破人亡。即将收获的作物毁于一旦,颗粒无收。商阳处处,皆是白帆高悬,哭声不断。这当如何?”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地对视一瞬,立即有人试探回道“:回圣上,此等灾祸,非众人所愿。既已发生,不如多拨些银钱抚恤?”
若是可行,既让肖云轻将免税的念头打消。又能在拨下的银钱之中苛扣一些,岂不是一举两得。
他们心中算盘打的不错,肖云轻也看的一清二楚。
他沉吟不语,一副考虑模样“:此法尚可……只不过,并不能解决商阳一事。”
“?”
“虽洪水已退,百姓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作息。但作物已毁,来年如何缴税?若按你方才所言,那他们交与不交又有何区别?不照样是国库银钱。”
有何区别?他当然知道。无非就是想两头不落。可就是这样的作风,他偏偏要打压下去。再这般日久天长下去,还怎么得了。
“这……”
一直未开口的洛天远低声开口“:陛下所言甚是,此方法的确不能解决。”心中叹息,道“:臣有一提议,不知圣上可听否?”
肖云轻不动声色地含笑,道“:国舅言来。”
“此番灾难,让人痛心。天灾人祸,百姓便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天道如此难为,身为百姓的天,圣上又如何能再难为自己的子民。”
“所以,国舅之意是?”
洛天远道“:臣之意,恳请圣上后三载为全国百姓免税一成,以安民心。”
!
“大人!”
赵之梁动了动,亏得他知道现在正是早朝,不然,这脚已经迈开上去了。
世族蠢蠢欲动,皆是皱眉看着为首的洛天远。眉目间是不解同不满。
洛天远没有理会,继续道“:本该只免去商阳百姓,可邑周百姓皆是圣上的子民。为彰显平等,该一视同仁。”
“圣上不可!”
“若是全国免税一成,那国库空虚又该如何?天灾面前,皆是朝中出银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圣上。”
肖云轻点点头,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这个道理。可仅仅是免税一成,还不至于造成国库空虚。你这言辞,可是在指责我管理不当?”
“臣不敢。”
“国舅所言有理,且免税一成的确不是什么大事。若真是国库空虚,在场还有各位大臣。臣不才,平日也攒了些银钱。若百姓有需,臣定当奉出,用之于民。”
随着莫湛的话语落下,他身后的一派大臣皆是附和。
肖云轻忍不住感叹“:邑周有你们,百姓有你们,是幸事。各位,为官者,当如你们。”
望着众多不满的人,肖云轻扬声“:既然国舅与左丞力荐,那就实施下去。年底元辰当日,昭告天下。”
“……”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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